第六章 正邪1

竹山深处，一间茶馆正演绎着不周山崩女娲补天的故事。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和着看客的叫好首首冲向云霄。屋顶上，一对黄鹂鸟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仁玉嫌弃的看看身上艳黄色羽毛，又低头向下看去：“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黄鹂鸟的眼睛实在看不清，若不是隐钰拦着，仁玉当即冲下去挨个贴脸看。

“哎那个那个！”仁玉用翅膀指着窗边，“就是他！聂成！”

山中无日月，日复一日的寂寞侵蚀了内心。聂成己经不记得自己来这五溪镇茶馆多少年了，只记得说书先生换了好几个。又是一日百无聊赖，说书先生依旧讲着发霉的女娲补天，正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只黄鹂鸟由屋顶猛地俯冲下来，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聂成来了兴致，用手沾了水点了点黄鹂鸟的嘴，小家伙叫着跳开了，在远一点的地方继续蹲着歪头看他。“饿了？”聂成将糕点掰下来一小块放在黄鹂跟前，不想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叽叽喳喳的叫着，把糕点全掀翻了。

聂成无奈的看着这个小东西，把糕点重新放回盘里，和它瞪着眼对峙。这时一阵铃铛响动，茶馆木门被大力推开，黄鹂鸟受到惊吓尖叫着飞走了，聂成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门口，一位少女提剑快步走进茶馆。“老板，来壶上好的雪芽！”

“来嘞，少主请。”店家自然不敢怠慢，在这山高皇帝远的五溪镇，修道世家门派便是土皇帝，除了传说可修炼成仙的神秘门派之外，五溪镇上上下下无不听从他们的指令。而眼前这位少女一袭红袍上的锦绣牡丹流光溢彩，脚着大红飞天云靴，腰间一根黑色长鞭权当做腰带系着，剑上一串红铃铛随主人步伐摇曳叮当作响。

红衣黑鞭，步履蹁跹，这显眼的大红色，和周围的清一色白弟子服格格不入。聂成嘲讽一笑，这就是自称天下第一大派焚火殿宗主刘玉年的独女刘芷宁。这刘玉年早年曾追随焚火殿上一任宗主攻打魔宗萧铃门，杀死掌门萧铃，英勇善战，老掌门濒死之际将掌门之位连同妻女交由他照看，后与老掌门之女叶欢两情相悦，结为夫妻，带领战后萧条的焚火殿走到如今这般兴盛景象，庇佑五溪镇一方百姓。说的文雅些，叫庇佑，实则占山为王。膝下无子，唯得一女，刘玉年对此女极为宠爱，自降生起便金银细软仙草仙丹供着；见女儿喜爱黄鹂，便抓尽五溪黄鹂供她玩乐。此女生性残暴，又得父母溺爱，娇生惯养，最爱别人奉承，若哄得她高兴了，便拿金银赏赐，若惹得她不开心，便少不了吃一顿鞭子。她身边侍从总是伤痕不断，叫苦连天，纵是如此，仍有无数各派弟子追求。一时间，风光无限。

聂成见说书先生也不讲了，索性起身离去，方至门口，又想起方才那只黄鹂，心下暗暗祈祷，可莫叫这丫头抓住了，她那件百鸟衣许久未穿，应是又需新羽毛了。正想着，头顶一阵叽叽喳喳，聂成心中叫苦。

你怎么偏偏这时候来啊！

“门口那人，给我站住！”聂成心中叫苦不停，这小鸟真真是他克星，第一次叫把这魔头招来了，现在又叫他与那魔头玩人情世故。

聂成缓缓转身，皮笑肉不笑：“刘少主何事？”

“竟是聂仙长，是芷宁生疏了。”一袭红衣款款而来，柔声说道：“仙长这等冰清玉洁之人，怎的也食人间烟火？”说着，抹了血般的鲜红指甲抚上聂成的手，“仙长何时再来焚火殿做客？”聂成心底冷笑，我打你爹出生起就没去过那烧火炉，你还给我整这出！面皮上还是如沐春风的笑：“在下奉师命而来视察瘴气，如今镇子西南角上又有瘴气出没害人，在下需前去收拾收拾。”恰在此时有一村民带着被瘴气灼伤的腿哭喊着救命，聂成急忙上前扶起救治。

刘芷宁看着空荡荡的手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紧紧地盯着倒地老者，似是要生吞活剥。

聂成自然是察觉到了刘芷宁的眼神，心中暗暗叫苦这辈子是别想娶妻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他怎不知晓？他也同样惧怕这尊活阎王，但更多的是厌恶。

聂成匆匆拜别了刘芷宁便急忙赶赴西南瘴气之地，心中虽觉这瘴气出现的奇怪，但也未多想，反倒是对这瘴气道谢一番。不然，方才局面他是真的不知要如何摆脱那个小魔头。

聂成匆匆赶路，并未察觉树梢处那两只小黄鹂一路跟着，仁玉渐渐适应了黄鹂的身体，便召出公务簿来：“这刘芷宁这么喜欢他，真不知道日后她会怎么着。”

“什么？”隐钰问到。

“他知道了聂成与一男子结为道侣，这人还是被她亲手杀死的魔头。”仁玉怔怔的看着公务簿上的字，半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指着上面司命清秀的字迹大笑骂道：“喜欢的郎君跟另一个郎君在一起了，这个人还是被她亲手杀死用来邀功的魔头？”仁玉震惊的叽叽喳喳：“这也太... ...太。”

“狗血啦！”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仁玉抬头看去，一只橘黄色的鸟儿俯冲下来，“这个司命，真是的，一上来就给你这么狗血的话本子，都带坏我们清纯的小鱼儿了。”白庐州凑近看了看公务簿，点点头道：“没错，没错！”

仁玉不解道：“什么没错？”

“你这个公务簿，是司命给你写的。”白庐州慢吞吞的说道，“司命殿负责天下凡人走兽的命运走向，仙人不算在内。他们这类人多写一个大概，比如说你这个。”白庐州伸手指了指，“聂成，竹山五溪镇弃婴，天资聪慧，修仙隐世门派，与路宁结为道侣，三百岁死。这就是简单的命运走向了，不会涉及到他的日常生活。但是你第一次下凡渡世司命怕写的简略你不明白，就稍微扩充了一点... ...这叫一点？估计是司命硬生生加上去的，他也真是真够可以的，把整个村子的命运全改啦！”白庐州震惊的看着密密麻麻的公务簿满脸无语，“真是毫无公平可言！他二人人生就怎么给定死了真是... ...”

“庐州姐。”仁玉满脸天真，“这是我自己写的。”

“你自己写的？”白庐州无语的笑了：“闲的？你又不能改命运簿。”仁玉点点头：“闲的。”

白庐州翻了个白眼。

“要不你俩能玩到一块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