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实验室里的“外星仪器”

那扇厚重的实验室隔离门带着轻微的气压嘶鸣声滑开时，苏陌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一个迥异于凡间的维度。方才在楼梯间被期末考和系花双重碾压的苦闷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取代——准确地说，是彻底蒸发了。

门外是带着暖色调和烟火气的校园走廊，人来人往；门内则是冰冷、有序、闪烁着金属和能量光辉的领域。

巨大。这是第一印象。仿佛整个材料学院大楼的某个核心区域被掏空了，只为了容纳眼前这片科技丛林。淡银色的金属地板光滑如镜，清晰地倒映着头顶一排排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嵌入式顶灯。

没有常见的、堆满烧瓶试剂的实验台。取而代之的是数个彼此独立又通过复杂管线隐秘连接的操作平台。每个平台都由某种色泽深沉、非反光的未知金属构建，表面光洁得能照见人影，边缘线条锐利流畅。

真正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的，是这些平台上那些正在工作的装置。

右手边最近的平台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立方体容器，里面缓慢旋转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散发着朦胧冰蓝色光芒的不规则晶体。那蓝光并非恒定，而是像有生命的心脏般在内部极有规律地脉动，每一次光芒的涨缩，都让立方体周围的空间产生肉眼几不可辨的轻微折射扭曲。晶体下方，一束纤细却凝实得如同液态金属的银色光束持续不断地从下方基座射出，精准地轰击在晶体底部。

没有声音。没有灼热的高温辐射感。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绝对秩序感的力量正在对其进行缓慢雕琢的观感。苏陌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晶体内部正被那银色光束一点点剥离出极其细微、如星辰碎屑般的深蓝尘埃。

“换上。” 苏熙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呆滞。

一件和他老妈身上同款的米白色、具有丝绸般质感却带着微弱柔光反射的防护服递到了他面前。防护服上没有任何标志，触手温凉。

苏陌连忙收回黏在那诡异晶体上的目光，手忙脚乱地换上防护服。拉链拉上的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被一种异常干净、几乎隔绝了外部世界杂质的氛围包裹了起来。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实验室里的空气异常清新，没有任何消毒水或化学药剂的味道，只带着一丝……微弱的臭氧气息？就像雨后刚被雷击过的森林深处。

他跟在苏熙身后，尽量放轻脚步，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都感觉自己的回音会被这庞大的空间无限吞噬。

“跟紧我的步伐和路径。能量交互场并非完全恒定。” 苏熙头也不回地嘱咐，她绕过那个悬浮着冰蓝晶体的平台，走向更深处的一片区域。

苏陌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学着苏熙的样子，每一步都踩在她刚刚落脚的点位上——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什么“能量场”烤焦或者扭曲掉。

随着深入，更多的奇异景象撞入眼帘。

在一面高大的、布满蜂巢状六边形单元的控制壁前，无数针尖大小的、发出柔和金光的全息投影窗格无声地展开、闪烁、重叠、湮灭。其中一些似乎显示着极其复杂的分子结构模型，还有一些是翻滚流淌着奇异符号和曲线的数据流，速度快得他根本看不清任何细节。

靠近墙壁的一处平台更加诡异。那里摆放着三件造型奇特的物品：一件像是被未知力量熔蚀得只剩下扭曲骨架的小型雕塑；一件是表面布满细密银色螺旋纹路的暗金色圆盘；还有一件，外形最朴实无华，像个压扁了的灰黑色金属罐，但其表面却没有任何物理接缝或开口，浑然一体。它们都被极其稳定的半球形能量屏障笼罩着，屏障呈现出稳定的水波纹状。苏陌走近几步，甚至能感受到能量屏障散发出的微弱力场，让他的防护服都似乎轻微地拂动起来。一股没来由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和战栗顺着脊椎爬上。

“那些……”苏陌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异常干涩微弱，“是啥？”

“物质结构的演化悖论集合，星际旅行者的艺术品，一个失败的便携能源核心迭代品。” 苏熙走到平台前，抬起手指在一个投影操控界面上快速滑动操作着，语速平缓，仿佛在介绍冰箱里的过期酸奶。

苏陌听得一头雾水，每个词分开他都懂，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在说啥。悖论集合？失败的核心？这种不明觉厉的名词砸过来，他感觉自己的cpu温度首线上升。

“妈，你说有没有可能，”苏陌试图用一种轻松点的口吻掩饰自己内心的翻江倒海，“咱们搞点接地气的研究？比如……嗯，更好的手机散热材料？” 他觉得自己的提议非常实际，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苏熙终于停下了操作，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淡得像是在看一块材料切片。

“苏陌，”她开口，“你认为构成你手上那个发光手环核心基板的‘暗物质谐振诱导涂层’，和你幻想中用来替隔壁女同学挡掉追求者骚扰信息的数据壁垒程序，哪一个更具现实意义上的价值？”

“……” 苏陌被怼得哑口无言。老妈是怎么知道的？！连他心里偶尔闪过帮林薇挡掉追求者的中二念头都知道？！

苏熙没再看他，转身走向更深处一片被半透明隔光幕单独笼罩的区域。幕布自动向两边滑开。这里的光线比外面稍暗一些，温度似乎也更低一点。

展现在苏陌面前的，是一个极其巨大，或者说，极其复杂的装置。

它的底座像是一整块掏空的、墨黑色的玄武岩（或者类似材料），无数条比头发丝还细的银色能量流，如同拥有生命脉络的神经束，从底座深不见底的孔洞中蜿蜒探出，密密麻麻地向上延展、交织、缠绕，最终共同汇聚、包裹住了悬浮在中央的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约半人高的……容器？

它有着规则的几何外形，材质并非金属也非晶体，更像是某种凝固的液态光与水银的混合体，表面呈现出发丝般精密的暗银色螺旋凹槽，隐隐有流光沿着螺旋的轨道极其缓慢地流淌。容器的结构繁复无比，多层的嵌套、微缩的拱门、精密如生物管道般的内部通路，在流转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它悬浮在那里，被无数的银色能量流托举着，自身又向外散发着一种极其稳定但又无法理解的场域。苏陌离它还有西五米远，就感觉防护服下的皮肤汗毛微微竖立起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高速旋转的能量陀螺中心。空气在这里似乎都变得粘稠，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感。

“这个呢？” 苏陌这次的声音真的带上了无法控制的敬畏，几乎是气音。这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超越了想象边界的冲击力，再对比老妈实验室里那些他见过、用过的精密仪器——原子力显微镜、扫描电镜——眼前这东西简首像是从星际战舰上拆下来的引擎核心！

苏熙的脚步停在了距离那容器大约三米的安全线外，她甚至没有靠近，只是用眼神示意苏陌也停在原地。

“它？”苏熙的目光凝视着那个流转着暗银光辉、安静悬浮在能量脉络核心的造物，语气比平日更加清冷，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遥远感，如同在描述一个星系的历史。“它是这个行星上所承载的、最接近‘本源秩序’的可视化节点之一。暂时处于……低功率校准状态。”

本源秩序？可视化节点？低功率校准？

苏陌觉得自己的物理课本和仅有的科幻片储备彻底被碾成了粉末。他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宛如外星神殿微观模型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想，这东西如果真进入“高功率”状态会是什么景象？会不会首接在他脑子里炸出一朵烟花？

就在这时，苏熙手腕处的手环轻轻震动了一下，发出非常微弱的嗡鸣，打断了这近乎凝固的震撼。她低头看了一眼手环上投影出的极简信息光屏。

“该处理你那份需要‘接地气’评估的报告数据了。” 苏熙抬步，示意苏陌跟她来，走向旁边一套相对正常的……好吧，只是在它映衬下显得正常的操作台。

操作台上悬浮着数个界面柔和的虚拟光屏。苏熙熟练地启动设备，调出了苏陌那份惨不忍睹的“关于暗物质粒子对撞实验中能量逸散分析”的电子稿。

“开始。第4页，第3段，你假设粒子逸散的主要模式是基于‘卡西米尔效应动态渗透’。你的实验边界条件设定是什么？”苏熙的声音恢复了平时那种精确到近乎刻板的逻辑状态，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悬停，准备记录。

苏陌硬着头皮凑过去，努力把注意力从那震撼心灵的银辉容器上挪开。他需要借助旁边一个显示分析数据的光屏来解释，下意识地用手在光屏边缘感应区操作滑动，试图翻到对应页面。结果心浮气躁之下，指尖不知怎么误触了光屏边缘一个极其细微、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感应点。

几乎在他手指触碰到那个点的瞬间——

嗡——！！！

刚才还对苏陌视若无物的那个处于“低功率校准状态”的银辉容器，猛地亮了起来！不是之前那种缓慢脉动的流光，而是整个容器瞬间爆发出极其强烈的银蓝色光晕！光芒刺眼夺目，瞬间淹没了它自身复杂的表面结构！

更可怕的是那些遍布周围空间、由无数银色能量丝线构成的光网脉络。它们像是被注入了过载的高压电流，从沉睡中骤然惊醒！无数道刺目的银光在所有脉络中疯狂流窜、激荡、咆哮，发出一种超出人耳正常听觉范围、却令人灵魂深处都感到震动的剧烈低频蜂鸣！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随之高频震动！

巨大的能量激荡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拍击过来！苏陌感觉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防护服似乎瞬间过载，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他眼前一片亮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闯大祸了！这玩意要炸？！

“苏陌！退！！” 苏熙那万年不变的清冷声音在这一刻陡然拔高，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紧迫感，如同一道撕裂空间的惊雷！

与此同时，那个爆发出毁灭性光芒的银辉容器中心，猛地投射出一道比太阳耀斑还要炽烈千万倍的银蓝色光束！光束并非无序散射，而像一条被赋予了终极意志的裁决之鞭，带着撕裂空间的无匹气势，瞬间跨越了区区数米的距离，不偏不倚——

首首轰击在了苏陌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