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的试探

晨光透过实验室的百叶窗，在陆昭的工位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

林深抱着实验器材路过时，瞥见他正在拆解一台老式光谱仪，零件在桌面上排成整齐的阵列，像极了精密的机械棋局。

“早。”

林深把温热的豆浆放在他手边。

“教授说今天要测试新的粒子对撞模型。”

陆昭头也不抬地嗯了声，镊子夹起螺丝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他左手小指上缠着的创可贴又渗出了血。

“伤口又裂开了？”

林深皱眉想查看，陆昭却迅速把手藏进白大褂口袋。

这时教授推门而入，手里晃着国际学术会议的邀请函。

“小林、小陆，这次去德国的机会，我打算给你们俩。”

陆昭猛地站起，金属椅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我不去。”

他抓起实验记录本就要走，却被林深拽住袖口。

白大褂滑落的瞬间，林深看见他小臂上新鲜的烫伤痕迹，水泡在苍白皮肤上狰狞地凸起。

“为什么？”

林深压低声音。

“这是你一首想去的会议。”

陆昭琥珀色的瞳孔剧烈震颤，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最终他甩开林深的手，背影消失在实验室长廊尽头，只留下满室凝滞的空气。

当晚，林深在学校后山的旧仓库找到陆昭时，月光正从破洞的屋顶洒落。

少年倚着锈迹斑斑的铁门，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

听见脚步声，他迅速碾灭烟头，却被林深看清了染血的绷带——这次是在腹部。

“你爸又动手了？”

林深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他偷拍的陆父出入赌场的照片。

陆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撞翻一旁的铁架，废旧零件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谁让你多管闲事！”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我爸欠的赌债够买你十次命！”

说着抓起地上的扳手就要砸过来，却在看见林深毫无防备的眼神时，手腕猛地转向，重重砸在自己肩头。

林深冲过去夺下扳手，却被陆昭抵在墙上。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林深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放手。”

陆昭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值得......”

“值得。”

林深死死扣住他的手腕。

“你记得吗？上次调试仪器时，你说每个粒子都有它的轨迹。”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陆昭手背的疤痕。

“你也一样。”

陆昭突然崩溃般跪坐在地，滚烫的泪水砸在林深鞋面上。

他颤抖着解开衬衫纽扣，肋骨处的淤青触目惊心。

“我每次想逃，他就用跳楼威胁我......”

少年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林深把他搂进怀里，感受着对方剧烈的心跳。

仓库外的风呼啸着灌进来，却吹不散此刻的温度。

他想起陆昭在实验室里专注的侧脸，那些被伤痛掩盖的光芒，不该永远沉睡在黑暗里。

“明天和我去报警。”

林深轻声说。

“我联系了反家暴协会。”

陆昭浑身僵硬，却在林深摸到他后腰旧伤时，突然抓住他的手。

“别离开我......”

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林深心上。

月光依旧清冷，两个身影却在尘埃中慢慢相拥。

林深知道，这场救赎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将共同面对黎明前最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