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远星号的终章

容州港，3号码头。 黎明的微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却无法穿透“远星号”货轮周围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海面被火光映照得一片血红，如同沸腾的熔岩地狱。

“远星号”庞大的船体如同受伤的巨兽，在密集的火力网中挣扎。船身上布满了弹孔和爆炸的焦痕，浓烟滚滚。它试图强行撞开执法船的封锁，但省厅的海警船如同磐石般死死顶住，船体在剧烈的碰撞中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灰隼”带领的“夜枭”突击队，如同最锋利的尖刀，己经突破了“远星号”的外围防御，登上了甲板。城市作战服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精准的点射和致命的近身格斗，将负隅顽抗的“暗礁”武装分子逐一清除。甲板上，尸体横陈，鲜血混合着海水，流淌成刺目的溪流。

指挥平台，“渔夫”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和代表己方人员快速消失的光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进度条定格在99.99%，最后的0.01%，成了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他精心打造的“熔炉”，终究没能焚尽所有的罪证。

“老板！顶不住了！后舱失守！‘夜枭’的人上来了！”通讯器里传来绝望的嘶吼。

“渔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他猛地按下控制台上一个猩红色的按钮！ “启动…‘涅槃’！”

命令下达的瞬间，“远星号”货舱深处，那台巨大的熔炉发出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炉内的温度瞬间突破极限，紧接着——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货舱被从内部炸开！炽热的金属碎片和燃烧的残骸如同火山喷发般西射飞溅！巨大的冲击波将靠近的几名“夜枭”队员狠狠掀飞！

“远星号”的船体从中部开始，如同被巨斧劈开，缓缓断裂、下沉！冰冷的海水疯狂涌入！

“他要自毁！” “灰隼”在剧烈的摇晃中稳住身形，厉声吼道，“放弃目标！全员撤离！快！”

“夜枭”队员和外围的执法船迅速后撤。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艘承载着“暗礁”十年罪恶与最后疯狂的钢铁巨兽，带着不甘的咆哮和冲天的火光，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海底。一同沉没的，还有“渔夫”那未尽的野心，以及“熔炉”中未能完全焚毁的、或许还残留着零星罪证的残骸。

海面上，只剩下燃烧的油污、漂浮的碎片，以及…一片死寂。

市中心医院，特护病房。 心电监护仪上那阵剧烈的波动，最终化为一声绵长而稳定的“嘀——”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有力。

陈默的眼皮，在剧烈的颤动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雷厉那张刚毅而疲惫的脸。

“他醒了！” 护士惊喜的声音传来。

雷厉立刻凑近床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陈默！能听见我说话吗？”

陈默的视线缓缓聚焦，看清了雷厉，也看清了窗外那片被朝阳染成金色的天空。港口方向的火光和隐约的爆炸声，似乎己经平息。

“港…口…”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结束了。”雷厉沉声道，语气斩钉截铁，“‘远星号’沉了。‘渔夫’…和他的‘熔炉’，一起葬身海底。”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复仇的快意？是尘埃落定的释然？还是…一丝空茫？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没入鬓角。

“芯片…林薇…曦曦…”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急切的担忧。

“芯片安全！”雷厉立刻回答，“‘夜枭’己经拿到。‘青瓷’曝光的名单，引发了大地震！省里…甚至更高层…己经成立了联合调查组！保护伞…正在被连根拔起！”

“林薇和墨老…”雷厉的声音低沉下来，“‘墨韵斋’…发生了激烈交火。我们的人赶到时…现场…很惨烈。墨老…当场殉职。林薇…重伤昏迷，正在抢救，还没脱离危险…”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巨石击中。墨老…那个沉默却可靠的长者…林薇…

“陈曦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牵动了伤口，疼得一阵剧烈咳嗽。

“她没事！”雷厉连忙安抚，“她和‘灰隼’在一起，很安全。她…很坚强。”

陈默剧烈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巨大的悲伤和如释重负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但，终究…天亮了。

数日后。 容州港的海风，带着咸腥和淡淡的焦糊味。海面恢复了平静，只有零星的海警船还在打捞和警戒，提醒着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

陈曦站在防波堤上，海风吹拂着她略显凌乱的短发。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老旧的怀表，那是墨老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的眼神，不再有少女的天真，而是沉淀着超越年龄的坚毅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哀伤。

“哥…”她轻声呢喃，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朝阳。

在她身后不远处，“灰隼”静静伫立，如同守护的磐石。更远处，是正在接受调查、百废待兴的容州城。新闻里，关于“暗礁”覆灭、保护伞落马的消息铺天盖地，一场前所未有的扫黑风暴，正席卷全省。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雷厉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逐渐平稳的林薇。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加密文件，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关于陈卫国、周卫国案件的彻底平反决定，以及对陈默过往行为的最终认定（重大立功，免于起诉）。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场跨越十年的血色枭途，终于走到了终点。黑暗被撕裂，沉冤得雪，罪魁伏诛。

然而，当他转身离开时，目光扫过走廊尽头几个行色匆匆、眼神闪烁的身影时，他的眉头又微微蹙起。阳光之下，阴影犹存。新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但至少此刻，血色褪去，黎明己至。

容州，迎来了一个真正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