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悲怆与绝望感将其淹没

“砰！”陈启明挥着拳头狠狠锤在粗砺的树桩上，篝火里的灰烬被他一下砸的飞了起来，他猛地抬头，瞪大眼死盯着对面擦拭机枪的李黎，双目血红。

“李黎！你到底是什么路货色！张世安的手下当兵的，明明己经举手投降，你为什么要一个一个全射死！事情发生的地方可是树林，我躲在最深的树林里，都听到了枪声！他们也是人，不是牲口啊！

李黎没抬头，只是用指尖在枪管上滑动，平静又机械重复：“这种案子牵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种人像张世安他们，不是非留不可，留着就是隐患，藏着危险，我不想过那种大好人。”

陈启明怒斥道:“你比张世安还狠!我们搞革命不是为了造反来打天下,更不是要乱杀人!我们要打倒军阀政府,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李黎放下手上的事，抬头看着陈启明，篝火映着他的目光，目光带着深深的讽刺：“陈启明，你最好要有所警惕，这些所谓的“救国军”，吃不饱穿不暖，手里拿的枪支弹药也少得可怜。

哪里能振兴国家，拯救苍生，如果你真去山下百姓当中，他们心里想要的也只不过是吃上一日三餐的饱饭，平平安安过日子罢了。

伴随着魁梧身躯在火光中的越发显赫，那威严和权威感也随之愈发明显：“张世安与日寇勾结这件事情是真的，要给这王八蛋的狗命偿清罪行，这可是为民族出气的一件大事，要把他一党之徒铲除干净，这也是为了稳定军心振奋士气的必然之举，至于你嘴里说的那些个……”李黎冷笑一声打断道，“这些孩子兵，就让他们继续瞎拜把子，这个动荡的时代，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理性这种玩意，它既不能给你带来温饱，又不能帮你挡住子弹，更不能帮你挡住张世安的背叛行为。”

赵峰这个年轻军官，因心有不甘，故而气冲牛斗地说道：“革命信仰乃人生最高准则，没有信仰的人和禽兽有什么分别啊！你只不过是个玩弄着枪支的刽子手而己！”

李黎鄙视着赵峰，讥讽地说道：“像你这种人，生下来就是给人家当狗吃的，哪来那么多屁话，什么理想不理想！我活着，就是想活过别人，谁敢拦在我前面，就等死吧！不管张世安还是外面的人，都得死！”

他目光狠厉的盯着陈启明，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挑衅，“陈启明，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现在依靠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革命党人心散了。''

''现在的老百姓怕的不是督军府，不是革命党，是怕没饭吃，是怕饿肚子，是怕没钱花，是怕打仗，怕打不过人家，怕被人欺压，能给人家解决温饱，给儿女娶媳妇，让自己的儿女不上战场，这才是能得百姓拥护，我有枪，我有弹药，我有盐矿，我能让你们老百姓得到实惠，你的旗子能给老百姓带来什么？只是口号，不能给老百姓的肚子填饱！”

陈启明脸色蜡黄，唇瓣抖动，他想为自己辩驳，却感受到某种从心底泛起的无力，他看着李黎身后那些穿着精美军装，眼睛冰冷，浑身散发杀气的士兵，再看着自己手下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神情迷茫的战士，李黎的话如同锋利的刀锋，一步步将其坚守一世的信念生生砍断。

陈启明声音干涩嘶哑，充满疲惫与绝望：“你……你这是在走独裁之路……

李黎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容与火光一照之下更加狰狞，他目光锐利地死盯着陈启明，一字一顿道：“做饥民，挨饿受冻也好啊！还是参加生存竞争吧！”

顿了一顿，语气愈发坚定：“陈启明，念我们过去的同学情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旗扔掉，回去种田过日子，也许还能躲过一劫。你要是还不识好歹，还坚持你的‘革命’信仰…………”

话锋一转，寒霜结冰：“咱们下次战场上见面的时候，我可就拼命啦！”

陈启明霍然站起来情绪高亢地大声喊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你的康庄大道,我走我的独行幽径,救国军要是就剩下一个人了我陈启明也要拼死反抗,绝不求生避难!”

李黎闻言面色一沉，摸了摸怀里的枪，他说道：“我一辈子，没把枪当成奴隶。“于是又转向了陈启明，充耳不闻，对着柱子说道：“柱子，赶紧集合队伍，必须得赶在天亮前赶到黑石坳！张世安这个老贼，绝不能让他逃出川南！

在指挥官的指挥下，保安团士兵迅速行动起来，不但把篝火灭了，而且迅速集结部署，协同作战能力很好，和救国军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李黎率众如冷铁洪流，毅然隐没于黎明前的黑暗中。

陈启明呆立原地，望着散尽的余烬，再环视周身士气低迷、默不作声的士兵，又看了看树根处那面被夜露打湿、狼狈不堪的青天白日旗，就好像全身力气瞬间耗光了一样，瘫坐到冰冷的石地上。

"陈大哥..."赵峰上前，声音中透着不甘，"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李黎他..’’

陈启明的声音像飘着一层轻纱，里面有着前所未有的迷惘和困惑“大家还相信我们呢，这场‘变革’真能如我们所愿？”

赵峰焦急地对陈大哥说：“岂能轻信军阀之语！革命尚未成功，吾辈…

“轰!”赵峰的话音在密集的炮火中戛然而止，无数的炮弹像冰雹一样倾盆而下，将救国军临时搭建的营地炸得灰飞烟灭，火光冲天，凄厉的呼喊声划破了黎明的静寂。

"敌袭！张世安部队追至！"瞭望哨兵的呼喊被爆炸声骤然打断。

“快卧倒，找掩体”陈启明噌地一下站起来大吼一声，拔出手枪。“晚了”，救国军羸弱的防线在炮弹的狂轰乱炸下分崩离析，士兵们如被惊吓的飞蛾一样西处乱窜，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赵峰正准备还手的时候，身边不远处一枚炮弹爆炸了，强大的爆炸声和冲击波把赵峰掀倒在地，卷入泥里头，最后还晕了过去。

陈启明撤出战场的时候看见炮火里的士兵像枯叶一样倒下，看见战旗被爆炸的气浪冲起来然后在火焰中消失，耳边好像又听见了李黎那冷静又果断的声音。

“革命党？昨日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