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奶爸的“说明书”与公主的夹带

现代，覃家祖宅。

覃游一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着他布满血丝却异常专注的眼睛。桌面上散落着几张草图——歪歪扭扭的卡通太阳（代表现代）、简陋的宫殿（代表唐朝）、一个火柴人牵着一个小火柴人（代表他和小兕子），旁边还画着被打了红叉的棒棒糖、方便面袋子，以及被画上绿色对勾的水果、牛奶瓶。他绞尽脑汁，试图用最首观的图画传递信息：安全、无害、友好。

“不行，太抽象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李世民能看懂这种幼儿园水平的涂鸦吗？万一理解成巫蛊符号更糟！

他的目光落在桌角那几枚沉甸甸的开元通宝上。铜钱的冰冷触感是穿越最首接的铁证。一个念头闪过——实物！ 他需要让李世民看到来自“小囊君”世界的、最平常无害的东西！并且附上明确的、对方能理解的文字说明！

文字！简体字李世民肯定看不懂。繁体？他大学辅修过历史文献，繁体字勉强能写。但怎么写才能既简洁又清楚？

他铺开一张干净的A4纸，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课堂上学过的唐代楷书笔意，一笔一划，极其缓慢、极其认真地写下：

唐皇陛下亲启：

小囊君覃游一拜上。

兕子天真可爱，吾心甚喜，绝无恶意。

所赠之物，皆吾界孩童常食常玩，绝无毒害。

玉佩乃归家之钥，万望珍重，勿令兕子惊惧。

此物为证，来自吾界，亦无害。

愿兕子平安喜乐。

写完，他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竟出了一层薄汗。这短短几十个字，耗尽了他毕生的书法功底和谨慎。他小心地将纸条折好。接下来是“证物”。

他在超市采购的袋子里翻找。水果？太大，容易腐烂。牛奶？包装太现代。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包未开封的原味苏打饼干上。方方正正，配料表简单（面粉、水、盐、小苏打），纸质包装相对朴素，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和文字！ 他撕掉外面印着品牌logo的塑料包装袋，只留下里面简单的白色内衬纸包裹的饼干。

他将折好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饼干包装纸的折缝里，用一点点透明胶带固定好，确保不会轻易掉出。又将几枚现代常见的、没有任何图案的一元硬币（材质、形状与开元通宝迥异）用一小块布包好，也塞进了饼干包装的另一个角落。最后，他把这包“夹带”了重要信息的苏打饼干，单独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椅子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心中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这包饼干，就是他抛向一千三百年前的橄榄枝。剩下的，就只能等待，并祈祷小兕子下次来的时候，能把这包“土特产”顺利地带回去。

大唐，太极宫，立政殿后苑。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小兕子穿着新做的鹅黄襦裙，颈间用一根坚韧的冰蚕丝绦系着那块青灰色的玉佩，正蹲在花圃边，用小木棍拨弄着一只慢吞吞的蜗牛。长乐公主李丽质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安静看书，目光却时不时温柔地飘向妹妹。

“阿姐！阿姐！看！牛牛！有壳壳！慢吞吞！”小兕子兴奋地指着蜗牛，口齿不清地向姐姐报告着自己的新发现。

李丽质放下书卷，微笑着走过来，蹲在妹妹身边：“嗯，是蜗牛。兕儿观察得真仔细。”

“牛牛……次叶叶？”小兕子好奇地问。

“嗯，它吃嫩叶。”李丽质耐心解释。

小兕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似乎在回味着什么。她伸出小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玉佩，又摸了摸腰间那个依旧鼓鼓囊囊的小荷包。里面除了几枚剩下的开元通宝，还偷偷藏着上次带回来的那颗没被收走的彩虹糖（她趁人不备藏起来的）和一小块亮晶晶的塑料碎片。

“小囊君……”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小脸上露出一丝想念和委屈，“有好次的……漂漂的……”

李丽质敏锐地捕捉到了妹妹的低语和神情，心中微动。她轻轻揽住妹妹的小肩膀，柔声问：“兕儿想小囊君了？”

小兕子用力点头，小嘴瘪了瘪：“小囊君……给甜甜水水……彩彩球球……草梅漂漂……阿耶凶凶……都拿走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丽质看着妹妹委屈的小模样，想起父皇案头那些被严密看管的“妖物”，想起孙先生那番“或为孩童玩物”的分析，心中滋味复杂。她轻轻擦去妹妹眼角的泪花，低声安慰：“兕儿乖，阿耶……阿耶也是担心你。那些东西，我们不碰了，好吗？”

“可是……甜甜……”小兕子小声抗议，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摸了摸小荷包，似乎在暗示里面藏着的宝贝。

李丽质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再劝，忽然感觉妹妹的小身体微微一僵！

只见小兕子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颈间的玉佩！那块青灰色的玉佩，此刻正散发出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呼吸般的一丝温润幽光！同时，一股极其熟悉、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味道”（现代老宅的气息）仿佛透过玉佩，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鼻端！

小兕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惊喜的光芒瞬间点亮了小脸！

“亮亮的门！小囊君！”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长乐公主，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急切，“阿姐！兕子……兕子要觉觉！”她说着，小手紧紧捂住玉佩，小身体扭动着就要往殿内跑。

李丽质心中警铃大作！这情形……和上次消失前何其相似！

“兕儿！等等！”她连忙伸手去拉妹妹的小手。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小兕子衣袖的刹那——

“噗！”

那熟悉的、如同水泡破裂的轻响，毫无征兆地在花圃边响起！

空气剧烈地扭曲了一下！小兕子小小的身影连同她颈间那块散发着微光的玉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只在原地留下几片被踩歪的青草，和她刚才玩耍的小木棍。

“兕儿——！！！”李丽质的惊呼声带着惊骇和无力感，瞬间划破了后苑的宁静！

现代，覃家祖宅。

覃游一正靠在藤椅上假寐，突然感觉怀里一沉！一股熟悉的、带着阳光和淡淡奶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猛地睁开眼！

小兕子！正坐在他怀里！小脸上还带着穿越带来的茫然，但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盛满了失而复得般的巨大惊喜和依赖！

“小囊君！”她欢呼一声，两只小胳膊立刻像藤蔓一样紧紧搂住覃游一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了又蹭，“兕子想你！阿耶坏坏！凶凶！东西都拿走！不给兕子！”她委屈巴巴地控诉着，小身子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显然对上次的经历心有余悸。

“好了好了，不怕了，小囊君在呢。”覃游一心疼地拍着她的背，目光却第一时间扫向她身上。襦裙是新的，玉佩牢牢系在颈间……他松了口气。还好，李世民似乎没有采取最极端的措施。

安抚了好一阵，小兕子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覃游一抱着她站起身，目光立刻锁定了他特意放在小方桌上的那包——原味苏打饼干！

成败在此一举！

他抱着小兕子走到桌边，拿起那包饼干，脸上堆起最温和无害的笑容，语气带着诱哄：“兕子乖，看，小囊君给你准备了新的好吃的！这个叫‘饼干’，脆脆香香的，可好吃了！你带回去，慢慢吃，好不好？”他特意强调了“带回去”三个字。

小兕子的注意力瞬间被那包方方正正、用白色纸包裹的东西吸引。没有花花绿绿的图案，看起来平平无奇。“饼……干？”她学着发音，大眼睛里充满好奇，“脆脆香香？”

“对！比上次的‘圈圈’还好吃！”覃游一赶紧撕开包装纸的一角，拿出一块浅黄色的、布满小孔的苏打饼干，掰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尝尝？”

小兕子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淡淡的咸味和麦香在口中散开，口感确实酥脆。“嗯！香香！”她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抓整块饼干。

覃游一却把剩下的饼干和整个包装袋一起塞进了她的小手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郑重：“兕子，这个，你带回去。记住，一定要带回去！这是小囊君专门给你准备的礼物！很重要的礼物！”他紧紧握了握她的小手，试图传递某种信息。

小兕子低头看看手里这包不起眼的饼干，又抬头看看覃游一异常认真的表情，小脸上虽然有点困惑（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没彩彩球球好看？），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嗯！兕子带回去！小囊君给的！”她把饼干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重要的使命。

覃游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计划第一步，完成！接下来，就是祈祷这包“夹带”能平安抵达李世民手中了。

为了缓解紧张，也为了转移小兕子的注意力（避免她提前拆包发现“信”），覃游一抱着她来到院子里。正是午后，阳光暖暖的。他指着墙角一丛开得正盛的月季花：“兕子看，花！漂不漂亮？”

“漂漂！”小兕子眼睛一亮，挣扎着要下地。覃游一把她放下，小丫头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到花丛边，伸出小手想去摸那娇艳的花朵。

“小心刺！”覃游一连忙提醒，蹲下身，小心地折下一朵开得最好的粉红月季，掐掉花茎上的尖刺，递给她，“给，拿着玩，香香的。”

小兕子开心地接过花朵，凑到小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小脸上满是陶醉：“香香！漂漂！”她拿着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

覃游一微笑着看着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然而，就在他转身去屋里倒水的功夫——

“噗！”

那熟悉的轻响再次传来！

覃游一猛地回头！

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那朵粉红的月季花，孤零零地躺在刚才小兕子玩耍的地方。她……连同她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包“夹带”苏打饼干……消失了！

“饼干！信！”覃游一冲到院子里，捡起那朵月季花，心中五味杂陈。东西是带回去了……但李世民会看到吗？会相信吗？

大唐，太极宫，两仪殿偏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夕。李世民面色铁青，负手站在窗前，背影僵硬。长孙皇后坐在一旁，眼圈红肿，手中紧紧攥着一方锦帕。地上跪着脸色惨白的长乐公主李丽质和一群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丽质！朕让你好好看着兕儿！你……”李世民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指着李丽质，后面的话却噎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如何能真正责怪这个同样被吓坏的女儿？

“儿臣……儿臣万死！”李丽质伏地请罪，声音带着哭腔，“儿臣……儿臣伸手去拉……就差一点……”

“够了！”李世民疲惫地挥挥手，眼中是深深的无力，“都起来吧。此事……非你等之过。”他再次看向窗外，那诡异的力量，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高全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又刻意压低的禀报声：“陛……陛下！娘娘！小……小公主……回来了！在……在立政殿！”

“什么？！”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同时一震，猛地看向殿门！

“而且……”高全的声音带着极度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小公主……她……她手里……抱着一包……一包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是……像是某种……干粮？”

立政殿。

当帝后二人疾步赶回立政殿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

小兕子好端端地坐在凤榻上，小脸上带着一丝穿越后的茫然，但并无惊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怀里正紧紧抱着一包方方正正、用从未见过的白色柔韧“纸”包裹着的东西！那纸洁白得不染尘埃，上面没有任何字画，只有简单的折痕。

而小兕子的另一只小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朵……粉红色的、开得正盛的花（月季）？那花的形态、颜色、香气，都与宫中常见的牡丹、芍药、秋菊截然不同！

“兕儿！”长孙皇后第一个扑过去，紧紧抱住女儿，泪水再次滑落，“我的儿！你吓死阿娘了！你……”她的目光落在女儿怀里的纸包和那朵花上，声音戛然而止。

李世民也快步上前，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那包东西和那朵花。又是前所未见之物！

“阿娘……阿耶……”小兕子看到父母，委屈又开心地举起怀里的纸包，“小囊君给的！饼……饼干！脆脆香香！”她又举起那朵月季花，“漂漂花！香香！小囊君花园里的！”

“小囊君……给的？”长孙皇后声音发颤。

“饼干？”李世民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毒蛇般，去拿女儿怀里的纸包。

小兕子这次倒是很配合，松开了手，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父亲的动作。

李世民将那包白色的东西拿在手中。入手很轻，纸张的触感光滑柔韧，绝非寻常桑皮纸或宣纸。他谨慎地翻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终，他的手指在包装纸的折缝处，触碰到了一个细微的、不寻常的凸起！

他眼神一凝，小心地顺着折缝撕开一点点……

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同样材质奇特（A4纸）的白色纸张，赫然夹在其中！

李世民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那张纸抽了出来，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