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道心破碎，魔种现形

“跪下。”

幻境之中，那两个字，如天宪昭昭，似神谕降临，带着不容置喙的绝对意志，狠狠砸在林雪儿的灵魂最深处。

她眼前的景象，早己不是青云之巅的擂台，而是那个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桃花谷，杀局地。

只是，这一次，剧本被彻底颠覆。

那个本该丹田破碎、倒在血泊中，用震惊与痛苦的眼神看着她的白衣青年，此刻，却完好无损地站了起来。

不，他不仅仅是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血污在消散，破碎的道袍在复原，那张她既爱慕又嫉妒的俊朗面容上，没有了丝毫的温情与伤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万古、执掌轮回的淡漠与威严。

他的双眸，一边是清冷的帝威，一边是燃烧的剑焰，仿佛能洞穿她所有卑劣的伪装。

那不是秦毅。

或者说，那不仅仅是秦毅。那是她内心最深处，对于秦毅那份无可匹敌的天赋，最极致的恐惧与嫉妒，被【万化迷踪阵图】无限放大后，与柳如烟的帝魂意志结合，所创造出的，足以审判她灵魂的……心魔化身！

“你……”林雪儿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攫住，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的理智。她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帝威秦毅”那审判般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偷，所有的龌龊、所有的谎言、所有的不堪，都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凭借我林家的资源，才有今日成就，你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她曾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借口，此刻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帝威秦毅”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闪耀着青铜剑纹的右臂，对着她，虚虚一按。

轰！

林雪儿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煌煌天威镇压而下，她的双膝一软，竟真的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也就在她双膝跪地的同一瞬间，幻境之外，现实世界中。

柳如烟的眼眸骤然一亮。

就是现在！

心神失守，破绽大开！

她手中的【断愁】古剑，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只是一记最简单、最迅捷的首刺。剑锋之上，裹挟着秦毅那冰冷到极致的恨意，精准无比地刺向林雪儿因心神恍惚而防御洞开的左肩。

“噗嗤！”

剑锋入肉，鲜血飞溅。

“啊！”

剧烈的疼痛将林雪儿从幻境的边缘稍稍拉回，她发出一声痛呼，眼中的景象在桃花谷与青云之巅间疯狂切换。

“你冒领我的功劳，窃取我的机缘，在宗门之内散播谣言，污我名声，只为满足你那可悲的虚荣心。”

幻境中，“帝威秦毅”的声音再次响起，每说一个字，他的身影便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审判的威压便沉重一分。

现实里，柳如烟的身影如鬼魅般欺近，手中长剑顺着林雪儿的肩胛骨，猛然一划！

又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嫉妒我的天赋，恐惧我的成长，便与赵无极那等卑劣小人暗中勾结，设下杀局，欲夺我性命，抢我道途！”

幻境中，“帝威秦毅”己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现实里，柳如烟手腕一转，剑柄狠狠撞在林雪儿的胸口膻中穴上。

“噗！”

林雪儿如遭重击，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内外交困，身心同创！

擂台之外的观战者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只能看到，柳如烟的身法飘忽不定，剑法看似平平无奇，却每一招都落在林雪儿最难受、最无法防御的地方。那位不可一世的化神巅峰强者，此刻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柳如烟玩弄于股掌之间，毫无还手之力。

只有玄真老祖等少数几位顶尖强者，才能隐约感觉到，林雪儿似乎陷入了某种极其高明的幻术之中，心神己乱，这才导致了肉身上的节节败退。

“不……不是这样的……”

林雪儿披头散发，鲜血染红了华丽的宫装，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精神己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幻是真，只能对着那个让她恐惧到灵魂颤栗的身影，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呐喊。

“不！我没有错！！”

她尖叫着，声音凄厉刺耳，充满了病态的疯狂。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拥有一切！我追求力量有什么错？！是你！是你太迂腐，太天真！你明明有那般通天的机缘，却不肯与我分享！你明明可以成为东荒之主，却只满足于当一个青云宗的首席弟子！是你挡了我的路！！”

“我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太没用了！”

这番颠倒黑白的疯言疯语，让她濒临破碎的道心，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竟真的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力量。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冰冷、清越，仿佛能穿透幻象与现实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她的灵魂之中。

“错的不是追求力量。”

林雪儿猛地抬头。

她看到，幻境中的“帝威秦毅”与现实中的柳如烟，身影在这一刻缓缓重合。那双一半清冷、一半炽热的眼眸，带着无尽的嘲弄与怜悯，注视着她。

“而是你选错了道，更背叛了……”

柳如烟的身影，如一道青色的闪电，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手中的【断愁】古剑，凝聚了秦毅百年最深的怨，与她今生最烈的恨，化作了终结一切的审判之剑。

“……爱你的人。”

噗——！

这一剑，没有刺向眉心，也没有刺向心脏。

而是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林雪儿的丹田气海！

“呃……”

林雪儿的身体，猛地僵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数百年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正从丹田那个破洞中，疯狂地向外倾泻。力量，她赖以生存、引以为傲、为之不惜背叛一切的力量，正在飞速地离她而去。

随着力量的流逝，她那由谎言和嫉妒堆砌起来的道心，再也无法维持。

轰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灵魂深处，彻底崩塌、粉碎。

眼前的幻境，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寸寸龟裂，最终化为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桃花谷消失了，“帝威秦毅”也消失了。

她又回到了青云之巅的擂台之上，看到的，是柳如烟那张近在咫尺的、无悲无喜的脸。

信仰，崩塌了。力量，消失了。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啊……啊啊……”林雪儿张着嘴，却只能发出漏风般的嗬嗬声，眼神中的疯狂与怨毒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然而，就在她生机即将彻底断绝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枚约莫鸽蛋大小、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小扭曲符文的“种子”，猛地从她破碎的丹田之中激射而出！

那“种子”出现的刹那，一股比之前那道魔影更加精纯、更加邪恶、更加充满了无穷怨念与恶意的气息，轰然爆发！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出现便化作一道黑光，撕裂空气，就要向着远方遁逃！

这，才是林雪儿真正的力量源泉！

是她用百年祭拜，换来的，“念魔之种”！

“想走？”

柳如烟冰冷的声音响起，她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帝怨熔炉】，给我收！”

她厉喝一声，左手掌心向上，一个古朴、厚重，仿佛能熔炼诸天怨念的熔炉虚影，骤然浮现！

一股无可抗拒的磅礴吸力，如同张开的巨口，瞬间便笼罩住了那枚仓皇逃窜的“念魔之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