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观测者

荒野地下排水系统的入口被厚重的铁栅栏封死，锈蚀的锁链缠绕其上，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枷锁。

老周喘着粗气，电击棍在掌心转了一圈：

“这玩意儿可踹不开。”

李十一的黑沙沿着栅栏缝隙渗入，试图腐蚀锁芯，但铁锈的阻力远超预期。

远处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探照灯的光柱己经扫到了工业区边缘。

“来不及了。”

陈默突然开口。

他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搭在锁链上，闭眼深吸一口气。

李十一第一次看到他如此专注——陈默的睫毛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呼吸平稳得近乎停滞。

三秒后，陈默睁开眼。

“左起第三根栅栏，”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底部焊接点有0.3毫米的裂缝。”

老周一脸茫然：

“啥？”

李十一的黑沙立刻涌向指定位置，果然发现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

黑沙如细小的钻头般刺入，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现在。”

陈默后退半步。

李十一猛地一脚踹去！

“咔嚓！”

栅栏应声断裂，露出一个勉强能容人通过的缺口。

老周瞪大眼睛：

“卧槽！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裂缝？！”

陈默没有回答，率先钻入排水口。

排水管道内阴暗潮湿，浑浊的污水没过脚踝，腐臭的气味让人作呕。

老周捂着鼻子，低声咒骂。李十一的黑沙在前方探路，像一条无声的蛇。

“陈默，”

李十一突然开口，

“你的能力不只是‘观测’吧？”

黑暗中，陈默的脚步微微一顿。

“C系列的能力是‘观测变量’。”

他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

“但我……有些不同。”

老周在后面嘟囔：

“说人话行不行？”

陈默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两人。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瞳孔竟泛着极淡的蓝光，像是映着星空的玻璃。

“我能看到‘可能性’。”

他指向左侧岔路：

“这条路的尽头有三具尸体，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

又指向右侧：

“这条路的第三个检修口有新鲜血迹，通往黑石的临时哨站。”

最后指向正前方：

“这条路的污水会在27分钟后上涨15厘米，但能带我们避开所有巡逻队。”

老周的下巴差点掉到污水里：

“你……你他妈是算命先生？！”

李十一的黑沙无声翻涌——这不是简单的预测，而是近乎预知的精准计算。

“所以你能看到未来？”

李十一沉声问。

陈默摇头：

“不是未来，是‘概率’。”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太阳穴，

“所有变量在我眼里会分解成数据流，我能计算出最可能的路径……但并非绝对。”

他顿了顿，眼神晦暗：

“就像下棋时提前看十步，但对手随时可能改变策略。”

老周突然凑近，盯着陈默的眼睛：

“所以你早就知道老子会捡到S级卡？”

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

“不，那是你的‘幸运’在起作用。”

三人沿着陈默指引的路径前进，污水果然在27分钟后开始缓慢上涨，恰好没过他们的小腿。管道深处传来模糊的对话声，陈默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30米，两名守卫。”

他压低声音，

“左侧墙壁有通风管道，能绕过去。”

李十一的黑沙悄然蔓延，果然探测到人类的热源反应。老周蹑手蹑脚地摸向左侧，果然发现一个隐蔽的通风口。

“神了……”

老周小声嘀咕。

爬过通风管时，李十一忍不住看向陈默。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像是换了个人——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机器，仿佛整个地下系统在他眼中是一张透明的三维地图。

“这就是C-03的真正能力？”

两小时后，三人终于爬出排水系统，来到外城区的废弃地铁站。

月光从坍塌的顶棚洒落，照亮站台上积满灰尘的自动售货机。老周欢呼一声冲过去，一拳砸碎玻璃，掏出几罐过期十年的饮料。

“橙子味！老子的最爱！”

他咧嘴一笑，随手扔给李十一和陈默各一罐。

李十一接过罐子，黑沙无声地净化了内容物。陈默则用袖子擦了擦罐口，小抿一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接下来去哪儿？”

老周咕咚咕咚灌了半罐，打了个响嗝。

李十一望向远处：

“找小九和七月。”

“你那个妹妹和暴脾气妞？”

老周挠头，

“去哪儿找？”

陈默突然站起身，目光锁定站台尽头的一堵墙。

墙上用红漆涂鸦着几个扭曲的符号：

“沙漏倒转时，影子重逢日。”

——和医生留下的信息一模一样。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有人来过这里……就在三小时前。”

李十一快步上前，手指抚过涂鸦。黑沙与颜料接触的瞬间，突然剧烈震颤！

一段破碎的画面强行涌入脑海——

小九浑身是血地靠在墙边，手里攥着一把折断的匕首。

七月跪在她身旁，黑沙如活物般缠绕两人。

涂鸦墙后方的隧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画面戛然而止。

李十一猛地后退两步，呼吸急促：

“她们来过……而且有危险！”

陈默己经蹲下身，指尖抹过地面几乎不可见的脚印：

“两组足迹，一深一浅，向隧道深处去了。”

他忽然皱眉，拨开一堆碎砖——下面压着一枚染血的弹壳。

“7.62mm穿甲弹，”

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

“黑石特种部队的制式弹药。”

老周倒吸一口凉气：

“你那俩朋友被盯上了？”

李十一的黑沙不受控制地沸腾：

“我们得追上她们！”

陈默却按住他的肩膀：

“等等。”

他的目光变得异常专注，淡蓝的微光再次在瞳孔中流转。几秒钟后，陈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声音异常清晰：

“隧道前方500米有岔路，走右侧。小九的左肩受了伤，移动速度不会太快。”

“七月在沿途留下了黑沙标记，每隔50米就有一处。”

“但最重要的是……”

陈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追兵不是黑石的人。”

李十一愣住：

“什么意思？”

陈默抬起头，眼中蓝光渐渐熄灭：

“那些人穿着黑石制服，但行动模式不符……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老周突然打了个寒颤：

“喂……你们说的那个‘白塔’，是不是专门搞这种鬼玩意儿的？”

无人回答。

隧道深处吹来一阵阴冷的风，刮得人后颈发凉。

三人沿着轨道疾行，陈默在前方带路，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李十一的黑沙扩散成探测网，不断捕捉着七月留下的微弱共鸣。

老周突然压低声音：

“你们有没有听到……”

远处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在用铁棍敲击轨道。

陈默猛地抬手，三人立刻贴墙隐蔽。

黑暗中，一个佝偻的人影缓缓浮现——那是个穿着破烂黑石制服的“人”，但他的动作扭曲得不似人类，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歪斜着，手里拖着一根钢管，在轨道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更可怕的是他的脸——五官像是被融化的蜡，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洞，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操……”

老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怪物突然停下，腐烂的鼻翼抽动着，转向三人的藏身处。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跑！”

怪物发出非人的尖啸，西肢着地狂奔而来！李十一的黑沙暴起，化作尖刺贯穿怪物的胸膛，但怪物只是踉跄了一下，继续扑来！

老周的电击棍狠狠砸在怪物头上，高压电流噼啪作响，怪物终于倒地抽搐。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周喘着粗气。

陈默的脸色苍白：

“记忆寄生体……被白塔污染的傀儡。”

隧道深处，更多的脚步声响起。

李十一的黑沙在体表形成战甲：

“没时间了，先找到小九和七月！”

三人冲向右侧岔路，背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陈默的呼吸越来越重，眼中的蓝光时隐时现——过度使用能力正在透支他的精神。

转过一个急弯后，李十一突然僵住——

前方的轨道上，静静躺着一把熟悉的匕首。

小九的匕首。

刀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