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荒野夜行

夜色如墨，荒野上的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砾，抽打在三人脸上。老周走在最前面，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妈的，这鬼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

他骂骂咧咧地踢开一块碎石，碎石滚进路旁的沟壑，发出空洞的回响。

李十一沉默地跟在后面，黑沙在指尖无声流动，像是一条细小的蛇，警惕地探查着周围的动静。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远处的天际线，那里隐约可见黑石监狱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巨兽的眼睛，在黑夜中来回扫视。

陈默走在最后，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李十一的背影上，仿佛在思考什么。

“喂，陈默。”

老周突然回头，烟头的红光映亮他半张脸，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怎么进来的？”

陈默的脚步微微一顿，声音低沉：

“不重要。”

“啧，装什么神秘。”

老周撇撇嘴，又看向李十一，

“你呢？总不会也是‘运气不好’吧？”

李十一没有回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诡异的循环中——老周的死，七月的消失，小九的枪声……这一切真的会再次重演吗？

“李十一？”

老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

李十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关于未来的。”

老周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未来？你小子还挺会开玩笑。”

陈默的目光却微微一凝。

三人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前行，河床两侧是高耸的土坡，像是天然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黑石的追兵。

夜风渐冷，老周搓了搓手臂，嘟囔道：

“这地方怎么越走越阴森……”

李十一突然停下脚步，黑沙在掌心凝聚成一道细小的屏障。

“有动静。”

老周立刻闭上嘴，手摸向腰间——虽然那里只有一把从狱警身上顺来的电击棍。陈默无声地贴近土坡，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生物在爬行。

“老鼠？”

老周压低声音。

李十一摇头，黑沙向前延伸，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突然，黑沙猛地收缩，李十一的脸色一变：

“退后！”

土坡上方，一道黑影骤然扑下！

老周反应极快，电击棍狠狠砸向黑影，电流在黑暗中爆出刺眼的火花。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落地翻滚，露出真容——

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变异犬，皮毛脱落，露出溃烂的肌肉，牙齿尖锐如刀，双眼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操！这什么鬼东西？！”

老周后退两步，电击棍横在胸前。

变异犬低吼着，涎水从嘴角滴落，目光死死盯着三人。

李十一的黑沙在身前凝聚成刃，冷声道：

“黑石的实验体……它们被放出来了。”

陈默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那是他在牢房里用铁片磨制的，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变异犬突然暴起，首扑老周！

老周大骂一声，侧身闪避，电击棍狠狠砸在变异犬的侧腹。电流噼啪作响，变异犬痛苦地嚎叫，但动作丝毫未停，利爪撕向老周的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黑沙如箭般刺出，贯穿变异犬的头颅。变异犬的身体僵首了一瞬，随即重重倒地，抽搐几下后不再动弹。

老周喘着粗气，额头渗出冷汗：

“妈的……差点交代在这儿。”

李十一收回黑沙，眉头紧锁：

“它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黑石在故意驱赶我们。”

陈默蹲下身，检查变异犬的尸体，手指在它的颈部摸索，随后扯出一枚微型芯片：

“追踪器。”

老周瞪大眼睛：

“那我们不是被定位了？！”

陈默捏碎芯片，站起身：

“时间不多了，得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三人加快脚步，河床逐渐变得狭窄，最终汇入一片废弃的工业区。

锈蚀的管道和坍塌的厂房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腐臭的气味。

老周擦了擦汗，喘着气道：

“歇会儿吧……老子腿都快断了。”

李十一环顾西周，黑沙悄然扩散，确认没有危险后，点了点头。

三人躲进一间半塌的厂房，老周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烟，递给李十一和陈默。

李十一摇头，陈默接过，但没有点燃，只是捏在指间把玩。

“你们俩真没意思。”

老周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

“这种时候，不来根烟压压惊？”

李十一靠在墙边，目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望向夜空：

“老周，你出去后……有什么打算？”

老周一愣，随即笑道：

“能有什么打算？找个地方喝顿酒，睡个安稳觉，然后……”

他的笑容渐渐淡去，

“然后……我也不知道。”

陈默突然开口：

“你可以离开。”

“离开？”

老周嗤笑一声，

“去哪儿？这鬼世界，哪儿不是黑石的地盘？”

李十一沉默片刻，低声道：

“如果……有机会彻底摆脱黑石呢？”

老周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凑近，压低声音：

“你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十一与他对视，缓缓道：

“黑石的核心……是一座白塔。”

老周的表情凝固了。

陈默的手指微微收紧，烟被捏成两截。

“白塔……”

老周喃喃道，

“我好像在哪听过……”

李十一的目光转向陈默：

“你也知道，对吧？”

陈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白塔是‘锻锤’计划的源头……也是时间循环的锚点。”

老周瞪大眼睛：

“等等，什么时间循环？你们在说什么鬼话？”

李十一深吸一口气，将循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老周听完，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狠狠掐灭烟头：

“操……所以老子死了七百多次？！”

“不止。”

陈默淡淡道，

“每一次循环，变量都会增加。”

老周抓了抓头发，突然笑了：

“妈的，难怪老子总觉得有些事似曾相识……”

李十一看向他：

“你相信？”

“信不信的，重要吗？”

老周咧嘴一笑，

“反正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干就完了！”

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李十一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类似笑容的表情。

远处，隐约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李十一猛地站起身：

“追兵来了。”

老周骂了一声，抄起电击棍：

“往哪儿跑？”

陈默指向工业区深处：

“那里有地下排水系统，可以通往外城区。”

三人迅速离开厂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废墟中。

夜风吹过荒野，卷起一片尘埃。

高处的山崖上，医生静静站立，银白面具反射着冷冽的月光。

他的笔记本悬浮在身前，页面无风自动，最终停在一行字上：

“第七百三十五次……变量己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