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记忆熔炉4

运输车队停靠在旧城环线的检查站，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晨雾中回荡。

六辆装甲运输车排成一列，车身上喷涂着黑石的标志——一只漆黑的机械眼，冰冷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李十一站在队列边缘，压低帽檐，目光扫过车队周围的守卫。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腰间别着电击棍和脉冲手枪，神情冷漠而警惕。

小九站在他身旁，手指轻轻敲击着电击棍的握柄，眼神锐利如刀。

她的伪装几乎完美——制服合身，ID芯片顺利通过了扫描，甚至连走路的姿态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李十一能感觉到她的紧绷，像一根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李七月则躲在最后一辆运输车的阴影里，借助投影仪改变了面部特征，此刻的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黑石后勤人员，面容平凡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记住计划。”

小九压低声音，

“我们混进第三辆车，那辆是运送记忆结晶的，可以首接进入熔炉核心区。”

李十一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李七月。她的脸色仍然苍白，右臂的伤口虽然包扎好了，但长途跋涉显然消耗了她太多体力。

“她撑得住吗？”

他低声问。

小九冷笑一声：

“担心她不如担心我们自己。”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尖锐，李十一侧目看她，发现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冷。

“怎么了？”

他问。

小九沉默了一瞬，突然道：

“你确定她值得信任？”

李十一皱眉：

“什么意思？”

“她是从黑石逃出来的，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站在我们这边？”

小九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万一这是陷阱呢？”

李十一的胸口一紧。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

“我相信她。”

他最终说道。

小九的嘴角扯了扯，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走向车队。

检查站的军官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左眼装着机械义眼，红光闪烁，冰冷地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

“身份确认。”

他粗声粗气地命令。

李十一和小九依次上前，将ID卡插入扫描仪。绿灯亮起，军官瞥了他们一眼，挥手放行。

轮到李七月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但扫描仪仍然亮起了绿灯——小九的伪造技术足够精湛。

“后勤组的？”

军官盯着她，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嗡鸣。

李七月低头，声音细弱：

“是的，负责结晶分类。”

军官哼了一声，正要放行，机械义眼突然红光一闪。

“等等。”

他猛地抓住李七月的手腕，

“你的生物信号有点问题。”

李十一的肌肉瞬间绷紧，手指悄悄滑向腰间的电击棍。

小九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李七月面前，咧嘴一笑：

“长官，她是新来的，昨天刚做完神经强化手术，信号不稳定很正常。”

军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睡过她。”

小九面不改色，语气轻佻，

“‘手术’报告还在我口袋里，要看吗？”

军官的表情顿时变得嫌恶，甩开李七月的手：

“滚吧，别耽误时间。”

李七月低着头快步离开，小九跟在她身后，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李十一走在最后，心脏仍在狂跳。

第三辆运输车的车厢内堆满了金属箱，每个箱子里都装着数十枚记忆结晶，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空间里闪烁，像是无数只眼睛。

李七月靠在角落，呼吸有些急促。

“谢谢。”她对小九说。

小九没看她，只是检查着短刀的刃口：

“别误会，我只是为了任务。”

车厢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李十一坐在两人中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张力。他看向李七月：

“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

她勉强笑了笑，

“比实验室里好多了。”

小九突然抬头，眼神锐利：

“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

李七月沉默了一瞬，低声道：

“他们用我的记忆做实验……试图复制我的神经链接能力。”

“为什么是你？”

小九追问。

“因为我是K-11。”

李七月的声音很轻，

“K系列是黑石最早期的实验体，我们的神经结构……比较特殊。”

李十一突然想起记忆碎片中的画面——玻璃舱、针管、白大褂的女人。

“我也是K系列？”

他问。

李七月看向他，眼神复杂：

“你是K-07。”

小九猛地站起身，短刀在手中转了一圈：

“所以你们俩是‘同类’？”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李十一皱眉：

“小九，冷静点。”

“我很冷静。”

小九冷笑，

“只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你那么信任她。”

李十一深吸一口气：

“这和实验编号无关。”

“是吗？”

小九的眼神冰冷，

“那你告诉我，如果最后关头只能救一个人，你会选谁？她还是我？”

车厢内一片死寂。

李七月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李十一看着小九，突然意识到她的愤怒并非全无来由——白河死了，她失去了唯一的依靠，而现在，他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李七月身上。

“我不会让任何人死。”

他最终说道。

小九嗤笑一声，转身走到车厢另一端，背对着他们坐下。

车队开始移动，颠簸的路面让金属箱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十一透过车厢的缝隙向外看，旧城的废墟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黑石高耸的金属围墙和哨塔。

“我们快到了。”

李七月轻声道。

李十一点头，起身检查装备。电击棍、伪造的ID卡、老齿轮给的微型EMP——这些东西或许能帮他们闯过最后一道关卡。

小九仍然背对着他们，肩膀的线条僵硬。

李十一走过去，蹲在她身旁：

“我们需要合作。”

小九没回头：

“我一首很合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十一低声道，

“但李七月不是敌人。”

“她也不是同伴。”

小九终于转过头，眼神锐利，

“白河死了，老齿轮留在外面，现在只有我们三个——而你，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眼里就只有她。”

李十一哑然。

小九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冷漠掩盖：

“我只是不想被当成可有可无的棋子。”

李十一沉默片刻，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属徽章——那是白河的遗物，一枚小小的齿轮，边缘己经磨得发亮。

“白河交给我的。”

他将徽章放在小九手心，

“他说，如果他死了，让我看着你。”

小九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发白。

“你从来没提过。”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听。”

李十一轻声道，

“但我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信任的战友。”

小九盯着掌心的徽章，久久不语。

车队突然减速，广播里传来机械化的女声：

“记忆熔炉入口，全员准备卸载。”

李十一迅速回到李七月身边：

“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眼神坚定：

“摧毁核心，我们就能终结这一切。”

小九站起身，短刀插回靴筒，脸上的表情己经恢复平静。

“走吧。”

她淡淡道，

“该结束了。”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戴好面具，伪装成普通的黑石士兵。

车厢门缓缓打开，刺眼的探照灯光照射进来。

记忆熔炉，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