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记忆熔炉2

夜风穿过废弃净水厂的破窗，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李十一坐在控制台前，盯着全息投影上闪烁的“记忆熔炉”结构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金属桌面。

李七月在等他。

这个念头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那些记忆碎片虽然零散，但她的眼神、她的声音，都无比真实。

“运输队会在后天凌晨出发。”

老齿轮的机械义手在全息图上划出一条路线，

“从东区仓库出发，途经旧城环线，最后进入地下通道。”

小九抱臂靠在墙边，右臂的伤口己经重新包扎，但绷带下仍隐隐透出血迹。

她的目光落在投影上，眉头紧锁：

“清扫队全程武装押运，我们怎么混进去？”

“身份识别是最大的问题。”

老齿轮调出一组数据，

“每个清扫队员都有生物认证芯片，植入在后颈。”

李十一抬头：

“能伪造吗？”

老齿轮的机械眼微微收缩：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样本。”

他顿了顿，

“也就是说，我们得先抓一个活的清扫队员。”

小九冷笑一声：

“简单，我去街上随便敲晕一个。”

“不行。”

李十一摇头，

“清扫队都是两人一组行动，失踪会立刻引起警觉。”

白河的短刀还插在小九的靴筒里，刀柄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指轻轻刀鞘，声音低了几分：

“白河以前说过，清扫队每晚换岗前会在‘锈铁酒吧’休整。”

老齿轮的机械义手突然停住：

“锈铁酒吧……是黑石的据点？”

“表面上是家普通酒吧，实际上是清扫队的联络站。”

小九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他们喝酒、吹牛，然后去杀人。”

李十一看向她：

“你去过？”

“偷过情报。”

小九耸肩，

“老板是个见钱眼开的混蛋，只要给够钱，他连亲爹都能卖。”

老齿轮若有所思：

“如果能买通老板，或许能搞到一套制服和芯片。”

“太冒险了。”

李十一摇头，

“如果老板转头就出卖我们呢？”

小九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

“那就让他没机会开口。”

房间里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李十一知道她在想什么——白河的死让她变得冷酷，仇恨在她心里烧出了一个洞。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我和你一起。”

他说。

小九挑眉：

“怎么，不信任我？”

“我需要确认李七月的位置。”

李十一平静地回答，

“酒吧里可能有线索。”

老齿轮叹了口气，机械义手变形成一把微型焊枪，开始修理控制台的电路：

“如果你们决定去，最好在天亮前回来。黑石的夜间巡逻队会增加，尤其是白河死后，他们一定会加强戒备。”

小九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在指间翻转：

“午夜行动。我偷制服，你套情报。”

李十一点头。

午夜时分的废土，冷雾弥漫。

锈铁酒吧的霓虹招牌半明半暗，铁门上的油漆剥落成鳞片状。

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清扫队员，腰间别着电击棍，眼神警惕地扫视街道。

小九和李十一躲在对面建筑的阴影里。她换了一身破旧的工装，头发随意扎起，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废土流浪者。

李十一则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

“看到左边那个高个子了吗？”

小九低声说，

“他的制服比别人的新，可能是刚调来的菜鸟。”

李十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个清扫队员确实年轻，制服笔挺，手指不停地敲击着电击棍，显得紧张又故作老练。

“你打算怎么引他出来？”

小九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劣质酒，仰头灌了一口，然后故意踉跄着走出阴影，朝酒吧门口晃去。

“嘿！小哥——”

她拖长音调，声音甜得发腻，

“能帮个忙吗？”

高个子清扫队员皱眉：

“滚开，乞丐。”

“别这么凶嘛。”

小九假装醉醺醺地靠近，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制服袖口，

“我迷路了……能不能带我回家？”

她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迷离而诱惑，年轻队员的耳根微微发红。

“执勤期间禁止接触平民！”

他的同伴厉声警告。

“我就问个路！”

小九委屈地撇嘴，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往高个子队员怀里倒去。

“喂！你——”

混乱中，小九的手指灵巧地滑进他的口袋，摸出了一张ID卡。

她假装站稳，后退两步：

“哎呀，不好意思，喝多了。”

高个子队员手忙脚乱地整理制服，没注意到卡片的丢失。

小九冲李十一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就这么简单？”

李十一皱眉。

“菜鸟都这样。”

小九把玩着ID卡，冷笑，

“以为穿上一身黑就高人一等了，实际上蠢得要命。”

他们绕到酒吧后巷，小九撬开一扇通风窗，示意李十一跟上。

酒吧内部烟雾缭绕，劣质酒精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清扫队员们三三两两坐在角落，低声交谈。

吧台后，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擦拭酒杯，眼神阴鸷——那是老板。

小九压低声音：

“我去搞定老板，你找找有没有关于记忆熔炉的情报。”

李十一点头，混入人群。

他假装醉酒，跌跌撞撞地靠近一张桌子，那里坐着两个正在看地图的清扫队员。

“——熔炉的防御系统升级了，明天开始所有进入者必须通过二级审查。”

其中一人低声说。

“听说是因为K系列实验体出了问题。”

另一人回应，

“有个女的差点逃出来。”

李十一的心脏猛地一跳。

“K系列……李七月？”

他正想再靠近些，突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生面孔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十一缓缓转身，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是酒吧老板。

“第一次来？”

老板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牙齿，

“喝点什么？”

李十一压低斗篷：

“随便。”

老板眯起眼，突然伸手掀开他的斗篷：

“让我看看你的脸——”

李十一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老板痛得脸色发白，却突然笑了。

“我就知道……”

他嘶声道，“你们是白河的同伙。”

李十一瞳孔骤缩。

老板压低声音：

“黑石悬赏五万信用点抓你们，你说，我该不该喊人？”

李十一的拳头攥紧，但还没等他动作，老板的后脑突然被一个冰冷的硬物抵住。

“你该学会闭嘴。”

小九的声音从老板身后传来，白河的短刀贴在他的脖子上。

老板僵住了。

“后门钥匙。”

小九命令道，

“还有一套完整的清扫队制服。”

老板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

“在……在地下室。”

小九冷笑，刀锋轻轻一划，老板的脖子上渗出一道血线：

“带路。”

地下室堆满了酒桶和杂物，角落里有一个上锁的衣柜。

“制服……在这里。”

老板哆嗦着打开锁，里面挂着几套崭新的清扫队制服，还有配套的装备。

小九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头：

“芯片呢？”

“在、在抽屉里……”

李十一拉开抽屉，里面整齐排列着几枚生物认证芯片，泛着冰冷的蓝光。

“完美。”

小九咧嘴一笑，突然一记手刀劈在老板后颈。男人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你本可以杀了他。”

李十一说。

小九收起短刀，眼神冷硬：

“白河不喜欢滥杀。”

她弯腰脱下老板的外套，扔给李十一：

“换上，我们时间不多了。”

李十一接过衣服，突然注意到墙上贴着一张通缉令——上面赫然是李七月的照片，标注着“K-11实验体，高危逃犯”。

他的呼吸一滞，心中暗道：

“她还活着，而且逃出来了？”

“十一？”

小九皱眉，

“怎么了？”

他指向通缉令：

“李七月……她在外面。”

小九凑近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这上面说，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旧城下水道。”

“我们必须找到她。”

李十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在清扫队之前。”

小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看来计划有变。”

她抓起一套制服扔给他：

“先混进运输队，拿到记忆熔炉的权限。如果李七月真的逃出来了，她一定会去那里——摧毁黑石的核心。”

李十一点头，迅速换上制服。

无论记忆是真是假，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