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情报

一个由纯粹黑沙构成的、连接着意识“天”与“地”的毁灭性龙卷风拔地而起！

它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着长廊中一切不属于李十一本身的、冰冷的“探针”数据流！

李十一被卷入风暴中心，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抛入无边的黑暗……

“——十一！李十一！醒醒！快醒醒！！”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拍击感，伴随着温热液体滴落的触感。

李十一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眼的仓库顶灯让他瞬间眩晕。小九布满泪痕、惊恐万分的脸近在咫尺，她的手掌还保持着拍打的姿势。

“醒了！他醒了！”

小九带着哭腔朝身后嘶喊。

老齿轮踉跄着冲过来，他那引以为傲的机械义手此刻正冒着缕缕青烟，几个关节处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显然在刚才的对抗中超负荷到了极限。

而几米开外，假铁山——或者说，那具曾顶着铁山外壳的精密杀戮机器——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瘫倒在地，头颅被某种可怕的利器从眉心到下颌劈成了两半，断口处闪烁着噼啪作响的电弧，内部精密的零件和断裂的线缆在外，如同被解剖的昆虫。

“你……你们……”

李十一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喉咙火烧火燎，

“杀了它？”

“它差点把你的脑子像开罐头一样撬开！”

老齿轮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机械义手无力地垂着，

“它的破解程序……妈的……差点就碰到‘核心区’了！不动手不行！”

小九用力将他扶坐起来，拧开一个金属水壶塞到他嘴边。

里面的液体辛辣刺鼻，带着浓烈的药草和铁锈味，但如同一股冰流冲入脑海，瞬间驱散了混沌，带来了刺痛的清醒。

“我看到了！”

李十一猛地抓住老齿轮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眼中燃烧着狂乱与希冀，

“七月！是七月！在实验室里！她还活着！她喊我哥哥！K-11！就是她！”

老齿轮和小九交换了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狂喜和更深忧虑的眼神。

“那不是你的记忆……”

老齿轮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那是记忆迷宫的反噬！是黑石扫描仪在强行突破你的核心防火墙时，自身数据库被反向‘污染’、泄露出来的**真实坐标信息**！它们在搜寻你最深的恐惧和羁绊时，不小心把‘坐标’也暴露了！”

小九猛地反手紧紧握住李十一冰冷的手，她的指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眼睛亮得惊人：

“所以……所以那个地方！庇护所7号！它真的存在！而且七月就在那里！情报是真的！”

李十一这才注意到她右臂衣袖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新鲜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衣袖。

“你的手！”

李十一瞳孔一缩。

“假铁山临死反扑，”

小九倒抽着冷气，却强忍着痛楚，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满不在乎的笑，

“比这更糟的又不是没经历过！重点是情报！我们拿到钥匙了！”

老齿轮己经挣扎着起身，用他那尚能活动的左手，极其谨慎地从假铁山被劈开的头颅残骸中，挖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幽微蓝光的菱形晶体芯片。

他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特制的、内衬铅层的金属盒中，咔哒一声合上盖子。

“过去72小时……这个影舞者所有的监控数据、接收的指令、上传的报告……都在这里面。”

老齿轮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

“如果能破解……”

“我们就能知道这营地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张‘假脸’。”

李十一的声音冰冷如铁，黑沙在他指间无声流转。

仓库外，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骤然逼近！

三人瞬间如猎豹般绷紧身体！老齿轮冒着烟的机械义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强行切换成战斗姿态，炮口隐隐亮起红光！

“哐当！”

仓库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人影踉跄着跌了进来，重重靠在门框上，粗重地喘息着。

是白河。

他脸上满是污血和汗渍，左眼被染血的绷带层层包裹，仅存的右眼是疲惫却锐利的琥珀色。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布满锯齿的短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顺着锯齿的凹槽缓缓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东区……锅炉房……清理了三个……”

白河的声音沙哑不堪，带着脱力后的虚弱，

“但动静不小……可能惊动了……”

李十一的黑沙瞬间在周身形成薄雾，眼神锐利如刀：“证明你是真的。”

白河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他费力地抬起没握刀的手，粗暴地扯开自己沾满血污的衣领——锁骨下方，一个深深刻入皮肉、边缘因反复灼烧而焦黑卷曲的烙印清晰无比：K-13。

“影舞者……它们的烙印是‘画’上去的……”

白河喘息着，独眼死死盯着李十一，

“只有我们这些……被当作‘耗材’的……才有这种……被烙铁烫进骨头里的‘编号’……”

小九再也忍不住，呜咽一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白河颤抖的身体。

白河用没握刀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但他的独眼始终没有离开李十一，里面充满了沉重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记忆迷宫……滋味如何？”白河问，声音低沉。

“像被扔进了碎纸机里搅了一万遍。”

李十一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

白河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他缓缓举起那把滴血的锯齿短刀，刀尖上，极其小心地挑着一块东西——一粒比米粒还小、通体漆黑、内部仿佛有无数星尘在缓缓旋转流动的晶体。它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不安的、纯粹虚无的气息。

“这至少是值得的。”

白河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地，

“现在，我们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你妹妹李七月，还活着，就在庇护所7号。那是黑石的核心实验基地。”

“第二……”

他的独眼死死盯住刀尖上那粒微小的黑色晶体，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黑石己经不再满足于删除或篡改我们的记忆了。”

“他们……成功了。”

“他们开始批量制造记忆，像流水线生产零件一样，制造虚假的人生。”

“这东西……叫‘记忆结晶’。是……‘成品’。”

仓库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蒸汽管道传来单调而压抑的嘶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

李十一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粒在刀尖上微微颤动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