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血染归途

浓稠的血腥味混杂着龙族特有的硫磺气息，在万妖斗场废墟上弥漫。龙太子敖烈庞大的身躯倒在破碎的擂台中央，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正汩汩涌出滚烫的金色龙血，龙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他狰狞的竖瞳死死盯着不远处单膝跪地的陆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与惊惧。

“人族…蝼蚁…竟敢…伤我龙躯…”敖烈的咆哮因剧痛而断断续续，却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太子殿下！”

“杀了他！为太子报仇！”

震天的龙啸与各族妖修的怒吼瞬间撕裂了短暂的死寂。龙族的护卫化作道道金光，裹挟着滔天怒火扑杀而来。其他被陆尘击败或看不惯人族在妖域逞威的妖族，也纷纷亮出兵刃，妖气冲天，形成合围之势。看台高处，玄霄那道冰冷的分身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身形缓缓消散，只留下无声的嘲弄。

陆尘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强行催动锈剑解封三息，虽重创敖烈，代价却远超想象。心脉处，那片嵌入的锈剑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有一股冰冷暴戾的魔气顺着碎片向西肢百骸疯狂侵蚀，试图吞噬他的理智。丹田内裂纹密布，灵力近乎枯竭，视野阵阵发黑。

“陆尘！”一声凄厉的呼唤穿透混乱的杀声。

是白璃！她强撑着被弑神弩洞穿、妖丹濒临破碎的身体，如同断翅的蝴蝶，奋力扑到陆尘身前。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嘴角不断溢出淡金色的妖血，但她那双碧绿的狐眸却燃烧着决绝的光。

“走！”她嘶声喊道，仅存的妖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九条虚幻的狐尾光影瞬间展开，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光幕，试图阻挡第一波最凶悍的龙族冲击。

轰隆！

光幕在数道狂暴的龙息冲击下剧烈震荡，瞬间布满裂痕。白璃闷哼一声，身体如遭重锤，猛地向后撞在陆尘怀里，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那九尾光影也黯淡得几乎熄灭。

“白璃！”陆尘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那只嵌入的碎片狠狠攥紧。怀中女子身躯冰冷，妖丹碎裂逸散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绝望与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沸腾，几乎要冲破被魔气侵蚀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虚弱至极的声音，如同破锣般在他濒临崩溃的识海中艰难响起：

“蠢…蠢货…发什么呆…想一起死在这里吗？！”

是九老！他被魔种爆发和锈剑解封的反噬冲击得魂体几乎溃散，此刻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

“看…看西北角…空间…最薄弱…”九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急迫，“用…用你最后的力量…斩开它…冲出去…”

陆尘猛地抬头，猩红的视线死死锁定西北方向。那里，斗场的防御结界因之前的战斗余波而剧烈闪烁，能量流转出现了一丝迟滞的缝隙！

“抱紧我！”陆尘对着怀中的白璃嘶吼，声音沙哑如同野兽。他不再犹豫，无视心脉处传来的毁灭性剧痛，将残存的所有灵力连同那股侵蚀自身的暴戾魔气，疯狂灌注进左臂！

嗡——！

左臂上那枚因魔种爆发而显现的龙族竖瞳纹路骤然亮起，诡异的暗金光芒流淌。他并非驾驭这股力量，而是将其作为燃料，连同自己不屈的意志，尽数逼入紧握的尘缘剑（此时锈壳己崩裂近半，露出更多暗沉金属光泽的剑身）！

“吼——！”陆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尘缘剑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朝着那处空间薄弱点狠狠劈下！

嗤啦！

一道混杂着暗金魔纹与不屈血芒的漆黑剑气撕裂长空，精准地斩在那道能量缝隙上！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被强行撕开一道不规则的裂口，狂暴的空间乱流瞬间涌入，将附近的几名妖族守卫撕成碎片。

“走！”陆尘抱着白璃，化作一道血光，毫不犹豫地撞入那道空间裂缝！

身后，是敖烈怨毒的咆哮、龙族震天的怒吼、以及无数妖族追击的妖术光华。空间裂缝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剧烈扭曲，迅速弥合。

就在裂缝即将彻底关闭的瞬间，一道狂暴的龙息轰然而至！

噗！

陆尘身体剧震，后背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溅在白璃苍白的脸上。但他咬碎了牙，借着这股冲击力，速度反而激增，彻底没入狂暴的空间乱流之中，消失不见。

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撕扯力包裹着两人。陆尘的意识在剧痛和空间风暴的撕扯下飞速模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抱住怀中冰冷的身躯。

就在他即将彻底昏迷之际，九老那虚弱到极致、却带着一丝决然的声音，如同最后的灯塔，在他识海深处艰难亮起：

“撑住…小子…去人族…皇都…取…昊天剑髓…那是…唯一能…救她…救你…的…东西…”

声音戛然而止，九老的意识彻底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魂力。

皇都…昊天剑髓…

陆尘将这个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入即将涣散的意识深处，随即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只有那嵌入心脉的碎片，在黑暗中散发着冰冷而微弱的幽光，如同指引归途的星辰，又像一枚致命的毒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