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机关剑心

金字塔状的金属巨塔，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洪荒巨兽。塔顶那面绘制着九老人像的残破旗帜，在死寂的空气中无声低垂，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旗帜上暗红色的“颜料”，历经万古岁月，依旧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与怨愤气息，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九老…”陆尘盯着那旗帜，喉咙发干，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诡异的古城，这些剑招中带着九老影子的剑傀，还有这面充满敌意的旗帜…这一切，都与那个被锁链贯穿灵体、沉睡在自己识海中的毒舌老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是这里的…敌人？”白璃伏在陆尘背上，虚弱地问道，狐眸中也充满了惊疑。她颈侧的剑痕在靠近这座巨塔时，隐隐传来一丝灼痛感。

陆尘沉默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九老的过往如同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充满了矛盾与谜团。青霄劫霄剑上的金瞳认得他，带着贪婪与毁灭；这里的旗帜却将他描绘成敌人，背景是剑折山崩的惨烈景象。

“进去…看看…”白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坚持，“那股妖力…和牵引我的…就在里面…或许…有离开的…线索…”她指的方向，是巨塔底部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布满复杂齿轮和符文的厚重金属门。门紧闭着，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

陆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和身体的剧痛。眼下没有退路，追兵随时可能找到葬神渊的入口，他们必须找到生路。他背着白璃，警惕地靠近那扇金属门。

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中心位置，镶嵌着一个拳头大小、凹陷下去的复杂多面体凹槽。凹槽周围，布满了细密如蛛网的刻线和能量回路，一首延伸到金属门的深处。

“机关核心…”陆尘皱眉，这显然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开启。

“让我…试试…”白璃挣扎着从陆尘背上下来，扶着冰冷的金属门勉强站稳。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冰蓝色妖力。妖力如同灵蛇，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复杂的凹槽，试图感应其中的结构。

然而——

“滋啦！”

冰蓝妖力刚接触凹槽边缘，门上那些沉寂的能量回路瞬间被激活！刺目的红光爆发，一股强大而暴烈的排斥能量猛地反弹而出，狠狠撞在白璃的指尖！

“噗！”白璃如遭重击，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一口淡金色的鲜血喷在冰冷的金属门上！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白璃！”陆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她的气息瞬间又萎靡了一大截，指尖焦黑一片，显然被那反噬的能量灼伤。

“不行…核心…有…剑意…守护…排斥…妖力…”白璃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黯淡。

排斥妖力？陆尘心头一沉。他看向那凹槽，脑中飞速思索。九老相关的古城，守护核心排斥妖力…难道钥匙是…剑？

他尝试着将一缕天缺剑脉之力注入锈剑，再将锈剑的剑尖小心翼翼地靠近凹槽。

“嗡…”

这一次，门上的能量回路亮起了柔和的、带着青灰色金属光泽的光芒，不再排斥！当锈剑的剑尖轻轻触碰到凹槽中心时，整个凹槽的复杂结构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细小的金属构件开始自动旋转、组合、嵌套！

“咔哒…咔哒…咔嚓！”

一连串清脆而复杂的机括运转声响起！厚重的金属门内部传来沉重的齿轮咬合与杠杆撬动的声音。紧闭的金属巨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幽深甬道。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金属锈蚀、陈年尘土、以及…某种微弱能量波动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尘搀扶着虚弱不堪的白璃，小心翼翼地踏入甬道。甬道两侧的金属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黯淡的荧光石，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空气沉闷而压抑，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甬道一路向下，盘旋曲折，仿佛通往巨塔的地心。途中又遭遇了几次小型机关陷阱，或是突然弹出的淬毒利刃，或是地面翻开的陷坑，都被陆尘凭借天缺剑脉的敏锐感知和锈剑的锋锐险险化解。白璃虽然虚弱，但丰富的经验和妖族的敏锐首觉也提供了关键预警。

终于，在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甬道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仿佛巨塔的核心。空间的西壁依旧是冰冷的金属，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巨大齿轮、传动杆、能量导管以及闪烁着微光的符文阵列。整个空间就像一个被放大了亿万倍的精密钟表内部。

而在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心脏！**

一颗由无数精密绝伦的、闪烁着暗金色泽的金属构件构成的，巨大“心脏”！它缓缓地、无声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与“舒张”，都带动着整个球形空间内无数齿轮的运转，导管中流淌着淡蓝色的能量流。这颗“心脏”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正是之前白璃感应到的源头！但同时，它也散发着一股残缺、衰败的气息，仿佛一个垂暮的巨人，在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生机。

**机关剑心！** 这必然是整座剑傀古城运转的核心！

陆尘的目光，瞬间被剑心核心处，一团被无数能量导管缠绕、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所吸引！那晶体形状不规则，像是某种晶核的碎片，虽然残缺，却蕴含着精纯而强大的能量本源，正是它在为这颗庞大的剑心提供着核心动力！晶体内部，隐约可见一丝丝极其细微、却异常坚韧的冰蓝色能量流在缓缓流转——正是白璃之前感应到的同源妖力！

“剑魄…残缺的…妖剑魄？”白璃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渴望，她能感觉到那晶体碎片对她破碎妖丹的强烈吸引力！

陆尘眼中也爆发出精光！这绝对是至宝！或许能修复白璃的伤势！他不再犹豫，背着白璃，小心翼翼地沿着空间中纵横交错的金属桥梁和管道，朝着中央悬浮的剑心靠近。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剑魄散发出的精纯能量和残缺剑意。同时，剑心上那些精密的构件运转也看得更加清晰，充满了古老而玄奥的机械美感。

终于，他们踏上了通往剑心核心的最后一段悬空金属桥。剑魄近在咫尺！

就在陆尘伸出手，准备取下那被导管缠绕的残缺剑魄时——

“咔！”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剑心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灰尘覆盖的金属基座上，一块铭牌突然翻转过来，露出了下方刻着的字迹！

字迹古朴刚劲，透着一股熟悉的狂放不羁：

**“赠爱徒凌九霄。”**

落款没有署名，但那字迹的韵味…**分明与九老如出一辙！**

陆尘的手僵在半空，心头剧震！凌九霄？九老的真名？这剑心…是九老送给徒弟的？

然而，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在那行字的正下方，明显有被利器刮削过的痕迹！刮痕很深，几乎要磨穿金属基座，但仍能勉强辨认出，被刮掉的两个字残留的笔画轮廓…

**赫然是——“与璃”！**

“赠爱徒凌九霄…与璃？”白璃也看到了那铭文和刮痕，轻声念出，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惊疑。她颈侧的剑痕，在此刻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的刹那！

陆尘手中紧握的残缺剑魄，那温润柔和的白光猛地一颤！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滔天怨毒与冰冷杀意的残存剑意，毫无征兆地从剑魄残缺的裂口处爆发出来！

**如同跗骨之蛆，无视空间距离，顺着陆尘握住剑魄的手，狠狠刺向他识海深处，那被九条青铜锁链贯穿、陷入沉眠的九老残魂！**

“呃啊——！！！”

沉睡的九老灵体猛地剧颤，发出无声的、却让陆尘灵魂都为之撕裂的凄厉惨嚎！锁链疯狂震动，灵体瞬间变得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