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绣鞋定情

江南的梅雨季总爱缠绵，细密的雨丝顺着黛瓦滑落，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绵的声响。苏璃蜷在临窗的绣架前，咬着下唇盯着手中歪歪扭扭的鞋面。绣绷上的丝线纠缠成团，本该绣成并蒂莲的图案，此刻却像是几团乱麻，针脚更是歪歪扭扭。

“姑娘，还是让奴婢来吧。”丫鬟巧儿站在一旁，看着苏璃被针扎得发红的指尖，忍不住劝道，“沈将军哪会在意这些......”

“住口！”苏璃猛地抬头，发丝垂落挡住泛红的眼眶，“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过是想亲手绣双鞋......”话音未落，针尖又狠狠扎进食指，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她疼得倒抽冷气，却倔强地不肯放下针线。

门轴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沈砚辞抱着油纸包跨进门槛，发梢还沾着细密的雨珠。他原是去镇上调了新墨，打算回来陪苏璃写画，却见心上人红着眼眶，指尖还滴着血。

“怎么回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油纸包随手丢在桌上，抓起她的手查看。看到凌乱的绣架和不成形的鞋面，心里顿时明白几分，语气却软了下来，“想绣东西怎么不叫我？”

“谁要你帮忙！”苏璃赌气似的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沈砚辞叹了口气，突然将她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温热的触感让苏璃浑身一僵，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喉结微微滚动，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疼吗？”沈砚辞松开她的手指，声音哑得厉害。他的舌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铁锈味，却觉得比任何珍馐都要酸涩。不等苏璃回答，他己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阿璃，别为难自己。”

“我只是想......”苏璃闷声说，“想送你件亲手做的东西。你会做饭、会种花，还总能在我危险的时候出现......可我好像什么都不会。”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沈砚辞愣住了。他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出声来。苏璃气得要推开他，却被他握住双手：“阿璃，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是战场上支撑我活下去的念想，是我放下江山也要守护的人。”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一对翡翠耳坠，“你看，我也只会用这些俗物讨你欢心。”

苏璃破涕为笑，伸手戳他胸口：“谁要你的耳坠......”话没说完，就被沈砚辞突然凑近的脸惊得屏住呼吸。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脸颊：“那要什么？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第二天清晨，沈砚辞是被敲门声唤醒的。他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只见苏璃红着脸将个包袱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跑。打开一看，里面是双崭新的布鞋，鞋面上歪歪扭扭绣着朵桃花，鞋头处用金线绣着小小的“沈”字。针脚依旧笨拙，甚至有些地方还渗着暗红的血迹，显然是昨夜赶工留下的。

沈砚辞捧着鞋，眼眶突然发热。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穿上，仿佛在穿什么稀世珍宝。布鞋有些偏大，却柔软得不可思议，贴着脚心的内衬里，还绣着行小字：“沈郎万安”。

“好看吗？”不知何时，苏璃又悄悄折了回来，咬着唇站在门口。沈砚辞起身走向她，长臂一揽将人抱了个满怀：“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战甲都好看。”他说着，低头吻住她的唇，尝到她嘴角残留的桂花糖霜味道。

从那以后，这双绣鞋成了沈砚辞最珍视的物件。即使后来苏璃的绣工越来越好，给他做了无数精致的鞋袜，他却总爱穿着这双歪歪扭扭的布鞋在院子里晃悠。每当有人打趣，他就会得意地挽起裤脚：“这是我家阿璃亲手绣的，千金不换！”

而苏璃的绣架前，从此多了个笨手笨脚的学生。沈砚辞握着绣针的样子滑稽极了，堂堂将军被丝线缠得满头大汗，却固执地要给苏璃绣个香囊。针总是扎到手指，可每当苏璃要帮忙，他就会学着那日她的样子，赌气似的躲开：“我也要送你件亲手做的东西！”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照在纠缠的丝线上，也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绣架上的并蒂莲依旧歪扭，却像是开出了最动人的模样。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笨拙却真诚，平凡却炽热，用一针一线，绣出属于他们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