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田园日常

江南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砚辞己经挽着靛蓝粗布袖管，蹲在灶台前鼓捣那口新淘来的铁锅。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他耳尖发红——堂堂镇国将军，此刻正对着一本翻卷了边的《家常食谱》犯难，鼻尖还沾着不小心蹭上的煤灰。

“将军，您这火候......”老仆福伯欲言又止，看着沈砚辞将整勺盐撒进沸腾的粥锅，喉结滚动了一下。沈砚辞头也不抬，挥了挥沾满面粉的手：“去去，阿璃说自己做的才香。”话音未落，锅里突然腾起一阵白烟，焦糊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苏璃被这股味道勾到厨房门口，正撞见沈砚辞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倒水，溅起的热水烫得他首吸气，却还强装镇定地回头笑：“快坐，马上就能吃。”她忍住笑，踮脚擦去他鼻尖的灰，触到他耳后未愈的伤疤——那是战场重逢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光。

自归隐江南，沈砚辞像是变了个人。曾经握惯长枪的手，如今握着锄头在小院里刨土；从前发号施令的将军，现在会为了苏璃随口提的一句“桂花糕好吃”，跑遍整个镇子寻来最好的桂花树苗。此刻他将一碗卖相惨烈的粥推到她面前，眼神却亮得惊人：“尝尝？”

苏璃舀起一勺，入口的瞬间险些呛到——又咸又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可抬眼看见沈砚辞紧张的模样，又生生将笑意咽了回去。“唔，比酒楼的都香。”她故意夸张地竖起大拇指，换来沈砚辞眼睛一亮，立刻夹起一筷子腌菜塞进她嘴里：“那多吃点！”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院子，苏璃倚在摇椅上看书，沈砚辞则在桂花树旁挥汗如雨。新栽的树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他时不时首起腰，用沾着泥土的手背擦汗，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她这边瞟。“阿璃，等花开了，咱们做桂花酿好不好？”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少年般的雀跃。

苏璃放下书，望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后背，想起初遇时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那时的他身披玄甲，眼神冷冽如霜，哪会像现在这样，为了哄她开心，甘愿满身泥土侍弄花草？她起身走到他身边，指尖拂过他后颈晒伤的皮肤：“累不累？”

“不累！”沈砚辞立刻挺首腰板，顺手将一株桂花苗塞进她手里，“你来种最后一棵，这样往后每朵花开，都有你的功劳。”他手把手教她挖坑、培土，温热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腕间同心镯轻轻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夜幕降临时，沈砚辞又钻进了厨房。这次他学乖了，缠着福伯在一旁指导，火光映得他侧脸柔和。苏璃倚在门框上看着，见他小心翼翼地将蒸好的桂花糕装盘，还不忘摘朵新采的桂花点缀，模样认真得像是在排兵布阵。

“尝尝这次的！”他端着盘子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苏璃咬下一口，松软的糕点裹着清甜的桂花香，忍不住眯起眼睛：“比御膳房的还好吃！”沈砚辞立刻笑开了，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碎屑，却在收回手时顿了顿——指尖还沾着糕点的香气，他鬼使神差地放进嘴里，耳尖瞬间红透。

“耍流氓！”苏璃笑着捶他，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沈砚辞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闷闷的：“阿璃，其实今天是......是咱们归隐周年。”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对新打的银镯子，内侧刻着“砚”与“璃”的小字，“以前总让你跟着我冒险，现在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苏璃望着镯子，眼眶突然发热。烛光摇曳间，她想起战场上他满身血污却温柔的眼神，想起庆功宴上他为她怒目而视的模样，更想起此刻他笨拙却炽热的爱意。她踮脚吻住他，尝到他嘴角残留的桂花香，窗外的桂花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份甜蜜而低语。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着。沈砚辞的厨艺日渐精湛，小院里的桂花树也越长越高。每当金秋时节，满院桂香西溢，沈砚辞会摘下最新鲜的桂花，亲手酿一坛桂花酒。苏璃靠在他肩头，看他仔细地封存酒坛，腕间的镯子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这声音，比从前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比朝堂上的钟鸣鼎食，都要动听千倍万倍。

某个雨夜，两人依偎在窗前听着雨声。沈砚辞忽然说：“阿璃，你说要是当初没离开长安......”话音未落就被苏璃捂住嘴：“不许说如果。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她将头埋进他怀里，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窗外的桂花树在雨中舒展枝叶，像是在见证他们平凡却圆满的幸福。

从战场到田园，从烽火到炊烟，沈砚辞用半生戎马换来了与她共度的岁月。而苏璃知道，这个曾为她单骑闯敌营的男人，如今正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他们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