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卸甲归田

金銮殿上的蟠龙柱映着晨光，将沈砚辞的影子拉得细长。他跪在青玉阶前，双手捧着刻满螭纹的兵符，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满朝文武的目光如芒在背，却抵不过他心底翻涌的热意——今日过后，他便不再是那个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镇国将军。

“臣沈砚辞，恳请陛下收回虎符。”他的声音响彻大殿，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皇帝坐在龙椅上，指尖叩着扶手，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臣子：“沈卿这是何意？北疆未平，正是用人之际。”

沈砚辞抬头，眸中闪过决绝：“臣征战十载，早该将沙场让与新人。如今只求陛下赐臣江南小院一处，容臣与妻隐居度日。”他话音未落，殿内顿时炸开议论声。首辅大人皱着眉上前一步：“沈将军莫不是醉了？为了个女子，竟要弃万里江山于不顾？”

“正是。”沈砚辞突然起身，铠甲相撞发出清响，“在臣心中，她比江山重要千倍万倍。当年叛军围城，臣浴血奋战只为救她；庆功宴上，臣不惧非议只为护她周全。如今西海虽未全定，但臣己无心战事。”他望向殿外飘飞的柳絮，想起苏璃倚在桃树下等他归来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泛起温柔，“臣己尝尽刀尖舔血的滋味，只愿余生与她种桃酿酒，看遍江南烟雨。”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扫过沈砚辞腰间那对从未摘下的同心镯。当年这个少年将军单骑救主的英姿犹在眼前，如今却甘愿为了一个女子解甲归田。他轻叹一声：“罢了，朕准了。江南织造府旁有处宅院，赐你夫妻二人。”

退朝后，苏璃早己在宫门外等候。她身着淡粉色襦裙，腕间的同心镯随着焦急的步伐轻轻晃动。见沈砚辞大步走来，她迎上去抓住他的手：“怎么样？陛下可答应了？”

“自然答应了。”沈砚辞将她的手捂在掌心，带着她往马车走去，“往后你想去西湖泛舟，还是去秦淮听曲，都随你。”他忽然想起朝堂上的争论，低头笑道：“首辅还说我疯了，为了你连前程都不要。”

苏璃停下脚步，仰头望着他：“后悔吗？”

“从未。”沈砚辞伸手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发丝，“比起手握百万雄兵，我更想握着你的手，看你在桃花下笑。”他拉着她上了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声响。车窗外，长安街的喧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城郊的蛙鸣与风声。

三日后，城门处挤满了送行的百姓。沈砚辞骑着高头大马，苏璃坐在他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两人的行囊简单至极，唯有苏璃执意带上的桃花树苗，在马车上轻轻摇晃。首辅大人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背影，轻轻摇头：“世人皆道沈砚辞疯魔，可谁又知，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正是这份疯魔？”

江南的春雨来得猝不及防。沈砚辞放下手中锄头，望着在屋檐下躲雨的苏璃轻笑。她正踮脚去够挂在廊下的同心结，裙摆沾了泥点也浑然不觉。他走过去将她圈在怀中，鼻尖是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小心些，别摔着。”

“你看！”苏璃突然指着院角的桃花树，“我们种的桃树开花了！”粉白的花瓣在雨中轻颤，沾着水珠的花蕊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沈砚辞拥着她，看雨滴顺着瓦当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远处传来卖桂花糕的吆喝声，混着此起彼伏的蛙鸣，织成一片宁静祥和。

“后悔离开长安吗？”苏璃转头问他。

沈砚辞低头吻去她发间的雨珠：“长安再好，也比不上与你共赏江南烟雨。”他握住她的手，腕间的同心镯相碰，发出清越声响。窗外，桃花纷飞，细雨如帘，这便是他用半生戎马换来的，最珍贵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