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釜底抽薪

秦昊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声音，在大堂内缓缓回荡，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地刺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偷？

王铁山、霍山、周石等人，全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浓重的、无法掩饰的荒谬与困惑。

大敌当前，洪水即将淹没家园，他们这位总能创造奇迹的主公，竟然说要去……偷东西？

“主公……”苏长茂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哭腔，“都……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我们还能偷什么啊？就算把曹军的裤子都偷来，也挡不住那滔天的大水啊！”

“是啊，大哥！”霍山也急了，“于禁把筑坝的地方守得跟铁桶一样，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更别说偷了！”

众人七嘴八舌，刚刚被秦昊强行压下去的绝望，似乎又要重新升腾起来。

然而，秦昊却只是摇了摇头。

他缓缓走到那副巨大的沙盘地图前，拿起那根代表着指挥权的小木棍，却没有指向那条致命的沁水河，也没有指向那座杀气腾腾的曹军大营。

他的木棍，指向了地图上最遥远、也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那座孤零零的、代表着阳武县城的模型。

“谁说，我们要去偷他的坝了？”

秦昊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猎人般的微笑。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的、疯狂的智慧之光。

“我问你们，”他用木棍轻轻敲击着沙盘，“于禁要筑坝，需要什么？”

“人……人力，还有……石头，木头。”王铁山下意识地回答。

“没错。数以百计的士卒和民夫，日夜不休地劳作，他们是铁打的吗？”秦昊的声音陡然提高，“他们需不需要吃饭？需不需要喝水？”

众人一愣。

“他们的粮食，从哪里来？”秦昊的木棍，从沁水河上游，一路划到了十里之外的曹军主营。

“自然……自然是从大营里运过去。”老陶回答道，他曾是曹军伙长，对这些流程最熟悉。

“那大营里的粮食，又是从哪里来？”秦-昊的木棍，再次移动，最终，重重地点在了“阳武县”那三个字上！

“于禁，是个用兵大家。他很聪明，知道用水攻，是解决我们最稳妥、最高效的办法。”秦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但那赞赏之中，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但他太聪明了，也太自信了。他以为，我们这群被困在孤城里的老鼠，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那道日益增高的大坝上。他以为，我们只会在绝望中等待，或者派人去飞蛾扑火般地冲击他那固若金汤的工地。”

“他所有的精锐，所有的防备，都集中在了沁水河。那么……”

秦昊的嘴角，那抹笑意愈发森然。

“他那条从阳武县到大营的、长达数十里的补给线，是不是就成了他最空虚、最柔软的……软肋？”

“轰！”

秦昊的话，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众人脑海中的迷雾！

王铁山、霍山、周石……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瞬间瞪大了！他们看着秦昊，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釜底抽薪！

他们终于明白了！

主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那道看似致命的大坝！而是支撑着整个曹军行动的、最根本的生命线——粮道！

“于禁想跟我们玩水战，那我们就跟他玩火战！”秦昊的声音，在这一刻，充满了无穷的蛊惑力，“他筑他的坝，我们烧我们的粮！”

“他不是有三百精锐，有五百民夫吗？我倒要看看，当他们断了粮，饿着肚子的时候，还有没有力气去挥动锄头，去拉动床弩！”

“他不是想围死我们吗？那我就让他尝尝，后院起火、全军断炊的滋味！”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

随即，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猛烈、更加疯狂的火焰，从每一个人的眼中，熊熊燃起！

那不是希望之火，那是被逼入绝境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复仇的业火！

“大哥！”霍山第一个跳了起来，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个天生的猎手，嗅到了最刺激、最致命的猎物气息，“怎么干，你下令吧！我这条命，今天就交给你了！”

“没错！主公！”王铁山也重重地将大环刀拄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饿死是死，战死也是死！与其窝囊地被水淹死，不如跟着主公，去干他娘的这票大的！”

“干他娘的！”周石等一众汉子，也齐齐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秦昊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己经将这支队伍的士气，重新推向了巅峰。

他走到众人面前，目光如电，声音冰冷而决绝。

“霍山！”

“在！”

“你带领斥候队，立刻出发！我不要你再去盯大坝，我要你把那条从阳武到大营的粮道，给我摸得一清二楚！他们的巡逻队、押粮队，什么时候出发，有多少人，走哪条路，我都要知道！”

“王大哥！老陶！”

“在！”

“从我们最精锐的‘敢死队’里，再挑出十个最悍不畏死的！组成一支十五人的‘破袭队’！由你亲自带领！他们要练习的，不再是结阵，而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至于我……”秦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属于顶级谋士的光芒。

“我要亲自，为于文则将军，准备一份……足以让他永生难忘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