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制定策略

台湾营地中央，一间用粗大原木搭建、陈设简朴却坚固的议事厅内。

海风透过木窗缝隙带来的气息，也带来了营地生机勃勃的声响——孩童的嬉闹、妇人的交谈、远处工坊的敲打声。李玄端坐主位，神情沉静；李穗坐在父亲下首左侧，眼神明亮，带着初识这片新天地的兴奋与思考；管家李安则肃立右侧，如同磐石。

“父亲，安叔，”李穗率先开口，声音清越而条理清晰，“女儿登岛数日，所见所闻，震撼之余，亦有所思。营地如今丁口己逾一千三百，新开垦之田虽广，然种子、农具、乃至口粮储备，皆需时日积累方能充裕。近期若再大规模接纳移民，恐负担过重，一旦粮秣不继，或引生乱。此其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父亲和李安，继续道：“其二，观营中人口，青壮男丁居多，妇孺老弱相对稀少。长此以往，非但阴阳失调，人心难安，繁衍传承亦成问题。女儿以为，近期移民当缓，转而…可着意于收养。”

“收养？”李玄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正是！”李穗点头，“中原之地，天灾人祸不绝，流离失所之孤儿弃婴，尤其女童，比比皆是。彼等无依无靠，生存维艰。若我‘甲子庄’商队于行商途中，或委托可靠之人于灾荒之地、流民聚集之所，秘密收容此类孩童，特别是女童，带回岛上。

一则，救人于水火，积我李家阴德；二则，孩童易教化，视此岛为家，忠诚可期；三则，女童成长，可配营中青壮，成家立业，使阴阳调和，人丁自然繁衍，根基方能稳固！

此乃长远之计，亦可解当下人口结构之弊，更胜于仓促引入不知根底之新丁。” 她的建议充满了人道关怀与务实的治理智慧。

李玄抚须沉吟，眼中赞赏之色愈浓：“穗儿此议，老成谋国！心怀仁善，更见深远。安，你以为如何？”

李安躬身道：“小姐思虑周全，老奴佩服。收养孩童，尤其女童，确为良策。一则目标小，不易引人注目；二则成本较移民为低；三则如小姐所言，利于长远。

老奴可安排可靠人手，依托商队网络，秘密行之。只是…需严加甄别，确保身世清白，无大疫。”

“好！此事便由安叔你亲自督办，列为甲等要务！”李玄拍板，“收养孩童，以女童为主，分批秘密运抵。岛上需专设‘童营’，妥善安置，延请稳重妇孺照料，并教其识字、农桑、岛规，使其尽快融入。”

“老奴遵命！”李安郑重应下。

李玄的目光转向窗外，望向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群山：“人口之事，穗儿所虑极是，缓进固本为上。然欲在此岛长久立足，仅营寨一隅，垦田数顷，远远不够。环顾西野，群山莽莽，其间必有土人部族，世代栖息于此。

彼等熟悉山川地理，林泽物产，若能与之结交，化干戈为玉帛，则我营地可安，更可互通有无，得其助益。”

他看向李安：“安，与土著交往，乃另一要务！强攻硬取，非但劳民伤财，更易结下死仇，遗祸无穷。当以‘怀柔’、‘利诱’为主！”

“请阿郎示下。”李安躬身。

“其一，”李玄条理清晰，“精选我营中上好之棉布、麻布，色泽鲜亮，质地坚韧者，备足数量。此物于我等或寻常，于深居山林、衣不蔽体之土人，必是稀罕珍贵之物！此为结交之敲门砖。”

“其二，”他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也是关键！便是这‘青蒿素’！岛上瘴疠横行，土人亦深受其害，视为畏途。而我等手握克制瘴疠之神药，此乃天大之利！然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可白送！”

李玄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由你挑选机敏胆大、略通土语（或带通译）之核心子弟，携精美布匹及…少量‘青蒿素’成药，深入附近土人部落边缘。

先以布匹示好，表达善意。若遇土人患瘴疠重症，垂死挣扎者，可谨慎施以神药，务必使其‘起死回生’，立竿见影！此举，必令土人视我使者如‘神使’降临！

待其敬畏感激之情生，再告之：此神药乃我部族所制，愿以布匹、盐铁（需严格控制铁器流出）、精美陶器等物，定期与其交换所需之山珍、毛皮、特殊木材、乃至…向导服务。建立固定之‘以物易物’渠道！切记，神药每次只给极少量，吊其胃口，使其依赖！使其知，唯有与我等交好，方能得此续命神物！”

李安听得心领神会，眼中精光闪烁：“阿郎妙计！以布帛结其欢心，以神药控其命脉！如此，土人非但不会与我为敌，反将视我为友，甚至…为尊！老奴定当寻访可靠通译，挑选得力人手，周密安排！”

“嗯，”李玄满意点头，最后，他的脸色转为无比严肃，“还有一事，关乎营地存亡根本！那便是…保密！”

他目光如电，扫过李穗和李安：“此岛之事，乃我李家身家性命所系！绝不容丝毫泄露！凡新登岛之移民、收养之孩童，务必严加训导，使其明晓：此岛便是其唯一家园，外界之事，勿问勿谈！更关键者——”

李玄的声音斩钉截铁：“所有参与往来泉州与台湾运输之船员、护卫，凡在岛上无父母妻儿等至亲家眷者，自登岛之日起，一律… 不许再出海返回泉州！”

李穗和李安心中皆是一凛！

“为何？”李穗忍不住问道。

“防叛逃！防泄密！”李玄语气森然，“海路迢迢，人心难测。若有人在岛上过得不顺心，或心生贪念，又无家眷羁绊，一旦随船返回泉州，被朝廷密探或仇家收买，将我李家经营海外根基之事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便是灭顶之灾！唯有令其家眷皆在岛上，方能使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即便有异心，也难舍骨肉亲情！此乃不得己之‘质任’之法！安，此条列为铁律！登岛名册务必清晰，家眷关联务必明确！违者…严惩不贷！”

“是！老奴明白！此乃生死攸关之事，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定当以最严苛之规执行！”李安肃然领命，深知此令的分量。

李穗也凝重地点点头，她完全理解了父亲的深意。这片世外桃源的建设，伴随着的是同样沉重的责任与风险。怀柔土人，收养孩童，是仁德与智慧；而以家眷为质，封锁消息，则是乱世求存、守护基业的冷酷与无奈。

议事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海风穿过木缝的呜咽。李玄看着女儿和忠心耿耿的老仆，缓缓道：“前路漫漫，荆棘丛生。台湾乃我李家未来之基业，亦是尔等安身立命之所。

谨遵阿郎（父亲）教诲！”李安与李穗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决策己定。李穗负责规划童营与岛上教化事宜；李安则肩负起最艰巨也最危险的对外联络土人和内部管控人口、保密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