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腐蛆之径

绝境！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死神的宣告，在“清道夫”巨大的躯体内回荡：【…执行…最高优先级…捕获指令…覆盖清除协议…】

嗡——！

所有炮口瞬间充能到极限，刺目的光芒锁定了泥泞中那个渺小、濒死的躯体。巨大的钻头发出震耳欲聋的蓄力轰鸣，撕裂空气的尖啸预示着下一瞬的毁灭！天空，蝠群如同倾泻的墨汁，带着贪婪的嘶鸣俯冲而下，利爪与獠牙的目标同样是屏障外毫无抵抗的林墨！

堡垒内，赵铁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眼睁睁看着那代表着绝对毁灭的炮口光芒亮起，看着蝠群狰狞的阴影覆盖林墨的身体，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极致无力的冰冷感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思维都来不及运转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却带着绝对秩序与湮灭气息的波动，以林墨为中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这波动并非源自林墨本身，而是来自他右手手背上那枚濒临崩溃的烙印！

在“清道夫”锁定、蝠群扑下的瞬间，那烙印上最后一点幽蓝光芒如同回光返照般骤然亮到极致！烙印深处，那道冰冷、浩瀚、源自更高维度的权限意志，似乎被这绝境的杀机彻底点燃，做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反击！

冰雷死域！并非实质的能量爆发，而是烙印权限被榨干到极限后，强行模拟出的、一丝空间本源法则的震荡！

这股震荡无形无质，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轰——！！！

“清道夫”那巨大的暗红独眼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警报红光！【警告！检测到…高维空间法则…震荡！】

【…空间结构…局部…失稳…】

【…能量回路…过载…错误！错误！…】

它庞大的钢铁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一个趔趄！八条粗壮的机械腿深深陷入泥泞，犁出深深的沟壑！圆柱体表面那些蜂巢状的散热孔猛地喷出大股灼热的白色蒸汽！刚刚充能到顶点的武器阵列发出刺耳的爆鸣，炮口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能量在炮管内失控地冲突、湮灭！数处炮口甚至爆出了细小的电火花和黑烟！那巨大的钻头也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高速旋转猛地停滞，被强行中断！

这并非首接的攻击，而是空间法则的扰动，强行干扰了“清道夫”精密的能量运转和空间锁定！如同在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内部，投下了一颗扰乱磁场的炸弹！

俯冲而下的蝠群同样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它们对空间能量的感知远比机械更敏锐！这股无形的法则震荡扫过，如同无形的空间利刃瞬间切过蝠群！

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头酸蚀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绞肉机，瞬间在空中爆裂！化作漫天混合着黑色污血、酸液和碎肉骨渣的血雾！后面的蝠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被这股法则震荡狠狠弹开，发出凄厉混乱的嘶鸣，阵型彻底崩溃！不少蝠怪被同伴的爆炸波及，翅膀撕裂，身体焦黑，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坠落！

整个战场中心，出现了一片短暂的、诡异的真空地带！法则震荡的中心，林墨身周的泥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个浅浅的凹坑。他本人依旧一动不动，但右手手背上，那枚莫比乌斯环烙印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原本冰蓝幽蓝交织的光点，此刻只剩下几道焦黑的、如同烧灼过后的碳化裂纹，深深烙印在皮肤上，再无一丝能量波动。

【…高维印记…能量反应…湮灭…】

【…结构…彻底崩溃…】

【…威胁源…消失…】

【…空间扰动…平息…】

【…清除协议…重新评估…】

“清道夫”那巨大的暗红独眼疯狂闪烁着，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紊乱后的重新校准。它庞大的身躯稳定下来，受损的武器阵列冒着丝丝黑烟。它的扫描光束再次扫过林墨，确认那烙印确实己彻底崩溃，如同死物。扫描光束又转向那个巨大的熔融坑洞——那里，之前检测到的微弱污染信号，在法则震荡的波及下，似乎也彻底消失了。

冰冷的逻辑重新占据上风。一个印记崩溃、生命垂危的低威胁目标。一个污染源似乎己被彻底净化（至少信号消失）。继续停留消耗能量，并暴露在可能的后续干扰中，不符合效率逻辑。

【…威胁等级…下调…】

【…次要目标…非最优处理序列…】

【…执行…撤退…】

巨大的钻头重新发出低沉的启动轰鸣，八条机械腿从泥泞中拔出，庞大的钢铁身躯缓缓转向那个被它破开的地洞。圆柱体表面的散热孔喷出最后一股灼热蒸汽，武器阵列开始缓缓收回装甲板内。它无视了屏障内残破的堡垒，无视了屏障外昏迷的林墨，也彻底无视了天空中那些重新聚拢、但明显惊魂未定的残余蝠群。

堡垒内，赵铁柱如同刚从溺水中被捞起，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冰凉和剧痛。他看着“清道夫”庞大的身影缓缓沉入地洞，看着那地洞在机械腿的搅动下迅速被翻涌的泥浆填埋、恢复平整，仿佛刚才的灭世巨兽从未出现。

天空，残余的蝠群在短暂的混乱后，重新盘旋起来。猩红的复眼在堡垒、林墨和那个巨大的熔融坑洞之间逡巡。堡垒顶部破裂，屏障消失，散发着的“存在”气息。林墨倒在那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而那个巨大的坑洞…虽然散发着高温和焦臭，但似乎也蕴含着某种让它们本能畏惧又渴望的东西。

蝠群焦躁地嘶鸣着，暂时没有再次俯冲，但也没有离去。它们在等待，在权衡。

“柱子…” 叶冰澜虚弱的声音传来，她挣扎着撑起身体，脸色惨白如鬼，七窍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的大脑依旧像被无数钢针穿刺，苏雅临死前那股怨毒的精神冲击带来的剧痛还未消散。“清道夫…走了？老大…老大他…”

赵铁柱猛地回过神，看着屏障外泥水中那个身影，心脏再次揪紧！“屏障没了！外面还有那些该死的蝙蝠！老大还在外面！”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后背的伤口撕裂般剧痛，让他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

“我去！”叶冰澜咬着牙，强忍着大脑的眩晕和恶心，扶着墙壁就要往外冲。她必须把林墨拖回来！现在！立刻！

然而，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怨毒和蛆虫般啃噬感的微弱波动，如同毒蛇吐信，再次从那个巨大的熔融坑洞方向传来！这一次，并非精神冲击，而是一种…定位？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强制烙印下的…链接感？

叶冰澜的身体猛地僵住！她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堡垒外那个巨大的、冒着浓烟和热气的焦黑坑洞！

那里…有东西！苏雅…或者说…苏雅残留的东西…还没死绝？！

她的大脑仿佛被一只冰冷粘腻的手攥住，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堡垒外，熔融坑洞的边缘下方，一个被高温扭曲的、通往更深地底的断裂下水管道口。

粘稠、污浊的液体正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汇聚、流淌。

这不是纯粹的熔融金属或焦油。这液体呈现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表面漂浮着细小的、如同蛆虫般的黑色油性物质，不断蠕动、融合。液体内部，混杂着细微的、尚未完全熔化的金属碎片，以及…一些仿佛被高度腐蚀、半融化的有机物残渣，散发着浓烈的腐败腥甜和酸蚀焦糊的恶臭。

在这滩缓慢流动的、如同活体沥青般的污秽中心，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的暗红光芒，如同深渊底部的鬼火，艰难地闪烁着。

光芒的来源，是一块仅有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龟裂、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金属碎片。它深深嵌在这滩污秽粘液的核心，仿佛一颗搏动的心脏。碎片表面，极其细微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暗红纹路正极其缓慢地亮起、黯淡，每一次亮起，都让周围的粘液微微蠕动一下，如同在汲取着什么。

这滩污秽的粘液，正顺着断裂管道的缝隙，缓慢地、坚定不移地向着下方更深、更黑暗的城市下水道系统渗透、流淌。

它所过之处，冰冷的水泥管壁发出极其细微的“嗤嗤”声，被腐蚀出淡淡的痕迹。管道内残留的少量酸雨污水接触到它，立刻变得浑浊粘稠，仿佛被同化。

一种冰冷、饥饿、充满无尽怨毒和扭曲生命力的意志，如同附骨之疽，伴随着这滩污秽的移动，在黑暗的下水道中蔓延开去。

腐蛆，己钻入地脉。它在逃离，在蛰伏，在黑暗中…贪婪地舔舐着伤痛，积蓄着怨毒，等待着…下一次的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