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猎人的地狱

夜色如墨，将江城市南边的旧工业区浸染得如同一片巨大的钢铁坟场。

高凡站在一栋废弃纺织厂的楼顶，冷风卷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像一尊俯瞰着自己领地的石像鬼，冰冷的目光扫过脚下这片被城市遗忘的、正在腐烂的角落。

这里是怪物的乐园，是罪恶的温床。

他体内的那股“妖气”，像一枚被激活的定位芯片，正一抽一抽地悸动着，带来阵阵刺痛的同时，也为他指明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方向。

东南方。

那里，有更浓烈的、属于捕食者的气息。

“嗡……”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程皓发来的短信，附带一个高精度的卫星地图文件。

“凡哥，你要的图我找到了。城南旧工业区，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排污系统图，早就废弃了。乖乖，那地方跟个地下迷宫似的。你写小说要这么偏的素材干嘛？当心点啊，听说那边治安很乱的。”

高凡没有回复。

他点开地图，那上面用红蓝线条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如同蛛网般的地下管线。他将地图放大，与自己脑中那股妖气的指引方向进行比对。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点上。

一个所有腥臭气息最终汇集的终点。

——第三废弃化学品处理厂，地下排污总汇口。

那里，是整个旧工业区地下水网的心脏，也是最深、最黑暗的巢穴。

高凡收起手机，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从楼顶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下方一个集装箱上，几个起落之间，便如同一道鬼影，融入了这片钢铁丛林构成的、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不再是那个在校园里感到迷茫和无力的学生。

在踏入这片无法地带的瞬间，他抛弃了所有属于“表世界”的身份，化身为一名最纯粹的猎人。

而这里，就是属于猎人的地狱。

越是靠近目标，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臭味就越是浓烈。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不易察觉的、被重物拖行过的痕迹，以及一些己经干涸的、类似之前在宿舍见过的淡黄色黏液。

高凡体内的妖气也变得愈发活跃，每一次跳动，都像有一把小刀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搅动。他的眼前，不断闪过那双冰冷的、残忍的巨大竖瞳，仿佛那头怪物己经感知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正在巢穴里，静静地等待着他。

“心魔”的低语，也趁机在他耳边响起。

“……放弃吧……你斗不过它的……”

“……看，这片黑暗，多适合你……”

“……杀了它，吞了它，你就能变得更强……”

“闭嘴！”

高凡低吼一声，狠狠一拳砸在旁边锈迹斑斑的铁皮墙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追踪，更是一场意志的较量。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否则，就算没被怪物吃掉，也会先被自己的心魔吞噬。

终于，他抵达了目的地。

第三废弃化学品处理厂，早己被岁月侵蚀得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骨架。在高大的反应塔之下，一个首径超过三米的、黑黢黢的排污总汇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嘴，正不断地向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与寒气。

洞口周围的地面上，黏液的痕迹更加密集，甚至能看到几道被巨大的、非人利爪划出的深深沟壑。

高凡缓缓地蹲下身，他从那些痕迹中，仿佛己经能勾勒出那头怪物的庞大体型。

就在他准备进入洞口的瞬间，他的目光，被旁边草丛里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小东西吸引了。

他走过去，用手指将那东西从泥土里捻了起来。

那是一个小巧的、镶着水钻的蝴蝶发夹。

高凡的瞳孔，在这一刻，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这个发夹，他见过。

就在几天前，他还看到李晴戴着它，在阳光下笑着跟李凯的黑白照片说话。

她来过这里。

或者说，她被“带”到了这里。

高凡将那个冰冷的发夹死死地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刺得他掌心生疼。一股无法遏制的、混杂着滔天怒火与凛冽杀意的气息，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这一刻，他不再压制。

他任由那股嗜血的本能，任由那股来自“尸王血脉”的、君临死亡的暴虐气息，彻底占据自己的身心。

他的双眼，在黑暗中，缓缓地，亮起了一抹妖异的、令人心悸的赤红色。

他没有再犹豫，甚至没有再做任何准备。

他像一颗坠入深渊的陨石，带着焚尽一切的怒火，纵身一跃，跳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通往怪物巢穴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