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回营地

凛冽的风从身边呼啸而过，看着身下飞驰而过的景色，阮清言下意识地往身后坚实的怀抱里缩了缩。

白天和夜晚的风景又不一样，看着下面良田阡陌，一切安宁得像不真实的梦。经历过归魂塔那里的厮杀，阮清言格外珍惜现在的安稳。

“我终于可以守护他们了，我的子民们，我之前以为我会一首无能的做一个花瓶的。”阮清言想起这些，觉得胸口热乎乎的。“我会一首守护这万家灯火的！”

“嗯！你会的，而且值得！”容昱辰声线低沉，在她耳畔震出暧昧的共鸣。

阮清言偏头，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像盛着碎星的夜池，在无声处漾开柔光。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撞在一起，谁也没先移开。良久，容昱辰唇畔勾起一抹的笑意，这昙花一现的笑容不出意外的惊艳了阮清言的眼睛。阮清言也弯了眼，笑靥被冷风吹成一朵暖意融融的花。

她不知道，某人心底此刻正翻江倒海：数百年的阴暗孤寂，他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一些甜蜜的期待。而她，只觉对他的那份依赖愈发牢固，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绕住心尖——她隐隐害怕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可又不舍得挣脱。

容昱辰单臂环着阮清言，稳稳操控着赤焰天马，在天空中飞行，如一道流星飞驰而过。而后沿着远离营地的归魂塔外墙疾驰而下，降落在外层的城墙上。现在的五层守护城墙上，空无一人，既不见玄曜军的玄甲，也寻不到落雪军的银铠，只有冰冷的巨石在亘古的风中沉默。

容昱辰利落地翻身下马，随即朝她伸出手。阮清言指尖刚搭上他带着薄茧的手掌，便觉一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人己被他稳稳扶下马背。他动作自然地替她拂开被风吹乱贴在颊边的一缕发丝，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丝微痒的热度。

阮清言耳尖发红，看着眼前连绵不绝、仿佛没有尽头的巍峨城墙，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们只守一处？”

“围着归魂塔这一圈，其他地方……就没有魇兽来吗？”她仰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归魂塔巨大的、流转着神秘符文的塔身，也映着容昱辰专注凝视她的倒影。

容昱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牵过他的那匹紫焰战马，示意她上马。待两人再次骑马而上，沿着城墙向营地飞驰时，他才微微低头，低沉的声音裹挟着风声，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万载血战，无数先贤和战士的鲜血换来的经验。”他目光投向远方灰暗的地平线，那里是魇兽深渊的方向，“魇兽的冲击，看似无序，实则……也有其‘路径’。虽偶有偏差，但主力侵袭之处，大抵固定。我们之前血战之地，便是最关键的一处隘口。”

“路径？”阮清言心中一动，岁阳王庭秘阁中那些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关于归魂塔的只言片语瞬间在脑海中翻涌，“和封印大阵有关？”

“聪明。”容昱辰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更加抱紧了她些。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鬓角，“凡阵法，必有枢机，生门死门，流转不息。“

”那封印魇兽深渊的无上大阵，其几个关键节点所在……便是魇兽冲击最烈之处。它们本能地想要撕开最薄弱的地方。”

归魂塔……

阮清言的心神瞬间被这神秘莫测的巨塔攫取。她回忆着王庭秘阁中那些尘封的、语焉不详的记录。

此塔，仿佛自亘古便矗立于此，来历成谜，其上铭刻的阵法层层叠叠，繁复玄奥到令人绝望。

七大王庭曾网罗天下最顶尖的阵法师，穷尽心力钻研，所得不过皮毛中的皮毛——仅仅是塔身偶露的一鳞半爪，便足以难倒无数天骄。

而那覆盖魇兽深渊及周遭数十万里的封印大阵，其精妙浩瀚，更是远超想象。数万年来，堆积如山的典籍、无数天才皓首穷经，却始终像是在庞大的迷宫外围打转，不得其门而入。

远古究竟发生了什么？魇兽从何而来？

又是何等惊才绝艳、宛如神祇般的存在，能布下这庇护整个大陆的屏障？

阮清言望着那沉默矗立、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巨塔，心中充满了敬畏与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若无此塔，若无这封印，脚下这片大陆，七国生灵，恐怕早己在魇兽的肆虐下化为焦土，文明断绝。

紫焰战马西蹄踏火，在空旷的城墙上风驰电掣。阮清言正沉浸在对远古之谜的震撼中，忽然感到腰间一紧——是容昱辰伸过手，轻轻将她有些歪斜的披风系带重新系好。动作熟稔而自然，仿佛做过千百遍。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指节无意间蹭过她腰侧，隔着衣料传来清晰的温热。

“当心风。”他低语，深邃的目光在她微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控马。

阮清言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燃起一小簇火苗，心跳莫名快了几分，方才的沉重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搅散。

她抿了抿唇，悄悄抬眼看他线条利落的侧脸，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带着一种沉静的、令人心安的力量。马蹄声哒哒，风声呼呼，两人之间却仿佛流淌着一种无声的暖流，将归魂塔带来的沉重和战场的肃杀都悄然隔开。

营地己在望。

当熟悉的玄曜军旗帜和营帐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落雪军如一片皎洁的雪云，己在营外整装待发。

容昱辰勒住缰绳，率先下马，然后回身，再次向马背上的阮清言伸出手。这次，阮清言没有犹豫，将手放入他宽厚的掌心，借力轻盈跃下。

落雪军的年轻君王沈景砚策马过来，银甲在暮色中泛着清辉。他向容昱辰郑重行礼，表达谢意与敬意，目光转向阮清言时，也带着纯粹的欣赏与感激：“容姑娘，此番并肩作战，得蒙姑娘相救，落雪军上下铭记于心。后会有期。”

“国君一路珍重。”阮清言颔首回礼，笑容清浅。

容昱辰站在阮清言身侧半步的位置，身形挺拔如松。他沉声回应落雪国君沈景砚的道别，言辞简洁有力。然而，当沈景砚的目光再次掠过阮清言时，容昱辰的眸色几不可察地深了一瞬，手臂状似无意地抬起，指尖轻轻拂去阮清言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宣告般的亲昵。

阮清言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和那细微的动作里蕴含的意味，耳根刚刚褪下的热度又悄然爬升。她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唇角却悄悄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落雪军如一道银色洪流，在渐沉的暮色中远去，蹄声渐消。容昱辰的目光这才完全落回身旁的女子身上，深邃的眼底，映着营地初燃的篝火，也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走吧，”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回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