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抢劫落雪宝库

夜色如泼墨，万籁俱寂。

归魂塔最后一点微光隐入沉沉夜幕，容昱辰携阮清言并两名近卫，策马飞驰，绝尘而去。

烈风割面，两侧景物化作模糊残影，蹄声如雷，足足奔袭半个时辰，方闯入一处群山环抱的幽深坳地。

三匹赤翼天马静候多时，通体赤红如焰，双翼流光溢彩，神骏非凡。虽不及传说中的紫翼王驹，然横跨万里山河，亦如履平地。

阮清言刚一上马，天马就振翅而起！

骤然加速的冲力将她狠狠向后抛去，罡风如刀，灌入口鼻，窒息感瞬间袭来，她身形不稳，狼狈地跌入身后宽厚的胸膛。

“咳……你这马……” 她呛得眼泛泪光，气息未匀便嗔道，“是要人命么？”

容昱辰低笑一声，修长手指凌空点在她身前。

一道温润而稳固的魂力屏障瞬间张开，将肆虐的罡风尽数隔绝在外。她周身压力骤减，只余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以及清冽好闻的气息。

“凝晶境的小身板，确实抗不住天马之速？！” 他语带微嘲，尾音却似有若无地拖长，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别的什么。

阮清言心尖莫名一颤。这男人……嘴上是半点不饶人，可护着她的动作，却从未迟疑半分。

她下意识地在他怀中寻了个更安稳的姿势，脸颊几乎贴上他微凉的衣襟，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隔着衣料，似乎能感受到他胸腔微微的震动。

天马扶摇首上，脚下山河渐次渺小。深沉的夜幕下，人间灯火如星子散落大地，温暖而静谧。与归魂塔前那场惨烈厮杀相比，恍若隔世。

阮清言仰首望星河，眸中水光潋滟，轻声呢喃：“我们……守的便是这万家灯火吧？”

容昱辰未答。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无声收拢，力道沉稳而坚定，将她更密实地圈入自己的气息范围。那是一种无需言语的承诺与共鸣。

……

飞行至后半夜，天光最暗沉时，前方巍峨城池的轮廓，在浓稠夜色中渐渐显露峥嵘。

阮清言凝眸细看，心头猛地一跳：“落雪王庭？！”

“嗯。” 容昱辰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此行的‘要务’，便在此处。”

“深更至此？” 阮清言惊疑不定，“莫非……月黑风高……” 后面的话她未说尽，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容昱辰侧首，夜风拂起他鬓边几缕发丝，眸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不杀人，取物而己。”

“取物？” 阮清言愕然，“你堂堂一国之君，偷偷来此，莫非竟要……行梁上之举？”

他唇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语气带着点戏谑：“怎么，舍不得你那‘故人’的珍藏？”

“胡说什么！” 她立刻反驳，脸颊微热，语气却带上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我只是觉得……此举实在有损我王君威！”

“无妨。”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不过是拿回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 阮清言愈发困惑。

未及细问，几人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王宫后苑一片僻静的密林。一名近卫撮唇，发出几声惟妙惟肖的鸟鸣：“遮……谷……遮……谷……”

片刻，林中传来同样节奏的回应。

紧接着，夜色如同活了过来。数道矫健如鬼魅的身影，身着夜行衣，面覆黑巾，自树影暗处无声滑出，动作迅捷利落，落地无声，齐齐向容昱辰躬身行礼。

跟随这些幽影穿花拂柳，绕过重重守卫森严的殿宇回廊，最终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假山石前。

一名蒙面人上前，手指在假山几处凸起处快速按动，只听机括轻响，一块巨石缓缓移开，露出内里一扇厚重无比、泛着金属冷光的精铁巨门。

“咔哒——”

门轴转动，一条深邃幽暗、首通地下的密道赫然呈现。

阮清言探头望去，瞬间僵立当场，倒吸一口凉气：“落雪王庭的……藏宝重库？！容昱辰！你、你要偷的东西在这里？！”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惊骇。

容昱辰负手而立，神情泰然自若，仿佛在巡视自家后院：“既来‘取物’，自然要取最紧要的。况且，” 他目光转向她，“本王说了，是拿回你的东西。”

精铁大门洞开的刹那，容昱辰仰首，发出一声清越如鹰唳的长啸。

啸音未落，夜空骤然被一片流动的蓝光覆盖！数十匹体型更为庞大的蓝翼天马，背负着特制的、闪烁着加固符文的巨大金属箱笼，如一片蓝色云霞，无声无息地降临！

阮清言看着这阵仗，几乎要扶额：“……你、你这哪里是偷，这分明是……打劫？！你当落雪王庭的守卫们死了不成。”

容昱辰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白跑一趟，能拿多少拿多少才是本王的风范。” 他轻笑一声，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至于守卫，本王的人，己请他们‘安歇’了。此刻，便是天塌地陷，他们也醒不来。”

宝库之内，珠光宝气，辉映满室。

无数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神兵铠甲、秘法典籍，分门别类，堆叠如山，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

阮清言起初尚能维持几分矜持，告诫自己“非礼勿视”。

可眼前宝光实在太过炫目，她口中虽低念着“使不得”，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区域吸引过去。

目光扫过一排排玉瓶金匣，她低声惊叹：“千年养魂丹？还有这……聚神灵液？此乃岁阳不传之秘方，怎会在此……”

蓦地，她瞳孔骤缩，死死盯住其中几大箱标记着特殊岁阳王室徽记的宝物！

这些……这些分明是数日前，她母后为掩人耳目、接应她脱身，假借“探亲慰问”之名，送入落雪王庭的重礼！

当夜使团便化整为零悄然离去，宝物却留给了沈景砚，本意是以此厚礼买个体面，为日后和离铺路。

沈景砚虽因她和使团的失踪暴怒，但看在如此重宝的份上，终究选择了暂时隐忍，观望后续。

“容昱辰！” 阮清言心头巨震，猛地转身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急切的颤抖，“你疯了！专挑这些岁阳之物下手？！沈景砚见了空库，第一反应必是岁阳派人盗回！这岂不是将岁阳置于火上烤？我们两国必生嫌隙！我还如何回去与他谈和离？！”

“他要不同意，就把他打同意了。” 容昱辰垂眸，看着她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眼神深邃难辨，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我玄曜数十万边军枕戈待旦，归魂塔日日血战，这些资源，本王要定了。你既如此担心，那本王就多拿些，不管是不是岁阳的东西，我都拿走。”

随即容昱辰不再多言，只冷冷扫了一眼库内堆积如山的珍宝，沉声下令：“凡丹药、灵矿、功法秘卷、战略物资，尽数装箱！一炷香，能取多少取多少！”

令行禁止！数十名黑衣人如同最高效的工蚁，动作快如闪电，却又悄无声息。

沉重的箱子被迅速装满、封好、系牢于天马背鞍之上。

不过一炷香功夫，偌大的藏宝库竟被搬走了多半精华！

蓝翼天马群再次腾空，背负着沉重的“收获”，如一片蓝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天边己泛起一丝鱼肚白，落雪王庭依旧沉睡在死寂之中，对刚刚发生的惊天窃案毫无所觉。

阮清言立于天马背上，回望脚下那座越来越小的、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宫城，犹觉身处幻梦。她看向那些消失在云层深处的蓝翼天马，忍不住问道：“它们……去往何处？”

“玄曜王宫。” 容昱辰答得云淡风轻，“稍作休整，便会以‘前线军需补给’之名，堂堂正正，走官道运往归魂塔。”

阮清言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偷天换日的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容昱辰侧过头，晨曦微光勾勒出他俊美而略带一丝邪气的侧脸线条。

他薄唇微扬，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能用就行！何况，普天之下，谁敢来找本王对峙。”

阮清言：“…………”

抬头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又满含深意的眸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她只能无奈地别开脸，唇角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遥想沈景砚归来，面对空空如也的宝库时的震怒表情……阮清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快意的光芒，贝齿轻咬下唇，才勉强将那幸灾乐祸的笑意压了下去。

一丝隐秘的、与某人“同流合污”的默契感，悄然在心底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