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柳暗花明时

她配置完清洗剂，绕到老城隍庙附近一条熟悉的、满是手工艺摊贩的后巷。她的目标，是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专卖油纸伞和修补旧伞的老摊位。摊主是个须发皆白、沉默寡言的老人，姓徐，大家都叫他徐老伯。他是组织里极其低调、只负责特定物品传递的“静默交通员”之一，代号“伞翁”。

摊位前没什么人。徐老伯坐在小马扎上，眯着眼，正慢条斯理地用细绳加固一把旧伞的伞骨，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张灵霜走过去，脸上带着一丝顾客常有的、对老手艺的尊重笑容：“徐老伯，麻烦您，我这把伞骨好像有点松了，伞顶需要检查是否牢固，您帮忙看看？” 她将手中的藤编提篮放在摊位上，动作自然地掀开盖子，露出里面一把半旧的油纸伞。

徐老伯抬起浑浊却异常清明的眼睛，看了张灵霜一眼，又扫了一眼提篮里的东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张灵霜带来的那把伞，仔细检查起来。他的手指看似随意地在伞骨上摸索着，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

“是这里松了，” 徐老伯指着伞柄与伞骨连接处的一个小铜箍，“得紧一紧。” 他拿起工具，开始专注地修理。

张灵霜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顾客。她的目光落在徐老伯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定的手上。只见他修理铜箍时，手指极其自然的碰触检查伞顶，动作没有任何异常，连近在咫尺的张灵霜都几乎无法察觉。张灵霜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知道，东西己经到了徐老伯手中。他会用他独有的、极其隐秘的方式，将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安全送达最终的目的地。

徐老伯很快修好了伞，递给张灵霜，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好了，试试。”

张灵霜接过伞，撑开又合上，动作流畅。“谢谢徐老伯，手艺真好。” 她付了钱，拿起自己的提篮，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徐老伯收拾工具的轻微声响。她没有回头，但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一分。任务，终于在九死一生之后完成了；火种，己经传了出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拐出巷口，准备返回云锦阁时，那辆熟悉的黑色道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行过来，猛地横在了巷口！车窗摇下，露出刀疤脸那张阴魂不散、写满怀疑与不甘的脸！

“张小姐，” 刀疤脸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猫终于嗅到猎物踪迹的得意，“这么巧，又见面了。逛完‘大世界’，又来老城隍庙修伞？你这挺闲啊？！

张灵霜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骤然紧缩！他果然根本就没完全放弃，一首在外围监视，等着她露出马脚！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斑驳的巷墙上。她握紧了提篮的把手，指节再次因为用力而泛白。刚刚卸下的千斤重担，仿佛又沉沉地压了回来。危机，如同附骨之疽，从未真正远离。她看着刀疤脸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脸上依然是那副温顺中带着惶恐的面具。

“长官…您…您怎么也在这儿？”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被“偶遇”的局促，“今天是要给李太太配置清洁剂，修护中午要穿的旗袍，伞…伞是之前就有点小毛病，顺路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