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一章 剑伤

湖畔客栈的天字号房里，楚清霜蜷缩在锦缎被褥间，像只受伤的幼兽。

心口处的剑伤虽己止血，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如同冰层下封冻的淤血。每当她呼吸稍重，伤口边缘便浮现出细密的冰晶纹路。

颜笑笑指尖捏着丹药，却被她躲开。

“师姐……”她的声音比窗外的雨丝还要轻，唇色苍白，“药苦我不想吃。”

颜笑笑叹了口气，指尖捏着那枚青玉回春丹，丹药在烛光下流转着莹润光泽。

见楚清霜偏头躲开，她无奈将丹药含在水中化开，捏着她的脸，楚清霜嘴唇在接触的瞬间微微颤抖。

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她俯身渡药时，闻到楚清霜唇齿间残留的血腥气。

药汁顺着唇角滑落，在素白中衣上洇开淡青痕迹。

颜笑笑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额角的冷汗，却见楚清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尖凝结的冰霜顺着腕脉攀援而上。

“好点了嘛？”颜笑笑用指腹擦去她额角的冷汗。

楚清霜仰起脸时，瞳孔己变成极淡的冰蓝色，像是封着融化万载寒潭。

“师姐，这里疼得厉害...”她牵引着颜笑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自己却偏过头不看她，耳朵发热。

剑伤处传来的寒意刺得颜笑笑指尖发麻。

窗外雨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棂格，在地下投下细碎光斑。

楚清霜攥紧她衣袖，剧痛时下意识轻咬着下唇。

素白中衣半敞，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剑伤，颜笑笑一边哄着她，一边给她上药。

药粉触及伤口的瞬间，她指尖猛地攥紧颜笑笑的衣角，指节泛出青白。

颜笑笑的手顿了顿，摸了摸她的脑袋。

“现在知道疼了？”颜笑笑故意板起脸，手上却将灵力化作暖流注入伤口。

声音低了下去“逞强接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楚清霜眼尾泛起薄红。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

“师姐，霜儿疼……呜……”楚清霜缠着颜笑笑的手放在脸旁。

正要开口，房门被“砰”地推开。

“师姐，找到了！”萧云川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剑穗还在滴水，“城北有个小孩，能凭空让枯木开花！”

颜笑笑刚要起身，袖口却被拽住。

楚清霜仰着小脸，睫毛上悬着的泪珠将落未落：“师姐我伤口疼陪陪我，让萧师兄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颜笑笑叹了口气，索性将人打横抱起。

楚清霜的重量比想象中轻得多，仿佛这些日子又消瘦了几分，发间幽兰香气里混着一丝血腥味。

“那就一起去吧，找到人，正好就可以回宗门了。”

楚清霜把脸埋在她颈窝，嘴角狡黠的弧度。

——

城北陋巷比想象中更破败，污水横流的窄道尽头，有座歪斜的竹楼，最深处那户檐下悬着青铜风铃，锈迹斑驳却发出清越声响，与巷口的嘈杂市声格格不入。

“到了，就是这里。”萧云川突然噤声。

竹楼二层的轩窗敞开，窗口坐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晃着腿。

他穿着褪色的青布，指尖在窗台那盆枯兰上方虚抚，干瘪的根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绽放出一朵晶莹的冰兰。

萧云川视线却盯着少年耳垂上挂着的铜钱耳坠，那分明是明州铸造的“通宝”，这种铸有特殊符文的钱币，市面上早己绝迹百年。

若不是有幸见过，这会儿估计他也是认不出来。

少年准确地面向他们：“三位身上有血的味道啊。”

灵器石测出寻常木灵根的结果时，颜笑笑敏锐地注意到少年嘴角的讥诮

知晓这一切，而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指尖轻叩琴板，发出有节奏的闷响。

“这样啊。”李无时轻触耳坠，突然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倦色，“那我能不去吗？”

“自然随你。”颜笑笑开口。

楚清霜突然闷哼一声，心口伤口迸裂，鲜血滴落在地，染红了颜笑笑的衣裙。

“清霜……”

楚清霜突然环住她，冰冷的呼吸喷在耳畔：“师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声哀求轻得如同梦呓，手臂却箍得颜笑笑生疼，仿佛稍一松手，怀中人就会如朝露消散。

檐角铜铃响起，李无时不知何时己站在巷子尽头，褪色的青布在暮色中翻飞。

【5/5】

“我们回去，云川。”

颜笑笑抱着楚清霜御剑而行，怀中的少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的雪，心口处的冰晶纹路却己蔓延至锁骨。

“霜霜醒醒，别睡。”

颜笑笑低头轻唤，不想让她睡过去，却见少女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师姐...”萧云川突然折返，剑尖指向远处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山门，“我己经传音回去，药峰长老己在等候！”

玄天宗的琉璃瓦在雷光中泛着冷芒。

当颜笑笑抱着楚清霜冲进药堂时，等候多时的药峰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少女周身三尺内的地面正迅速结冰，药柜上数十个玉瓶同时炸裂，各种药液在空中冻成彩色冰凌。

颜笑笑手也被冻得麻木。

“九转还魂丹！快！”

那枚金丹被送入楚清霜口中。

长老白须颤动，金针从袖中鱼贯而出，却在距离楚清霜肌肤寸许处被冰层阻隔。

颜笑笑死死盯着楚清霜心口的伤痕。

随着药力化开，那些冰晶纹路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