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对劲（2）

不对劲（2）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不熟悉，”宁清没挂电话，气喘吁吁边跑边道歉。反手从书包两侧掏出两瓶营养快线：“等很久了吧，我没想到两个出口隔这么远。”

钟妙存接过饮料，看见宁清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的手，笑道：“不是每次都能中奖的。”

“反正比我厉害，”宁清跑累了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又弯起一条腿，把书包放到大腿上，拉开拉链掏出两包豌豆脆，问：“你吃辣的还是原味的？”。

钟妙存好笑的看着己经递到面前的绿色包装袋说：“辣的。”

“哦，”宁清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的红色爆辣味，跟绿色袋子交换。“我以为你们都不爱吃辣。”

“我妈是东北的，不过我们一家都能吃辣。”

“这样啊，”他把绿色包装的豌豆脆放回书包，拿出一包薯片，对钟妙存晃了晃：“新口味，黄瓜味的。”

“黄瓜味的土豆？”钟妙存不理解。

“我也觉得奇怪，但是导购说特别好吃。那个广告你看了吗？咬一口，嘴巴里面就有清风。”

“你可真好骗，”钟妙存把豌豆脆咬的咯吱响，往他的书包里面看。宁清下巴夹着书包内侧，聚精会神继续翻找：“那就是吃意大利红烩吧。帮我拿一下。”他的左臂还夹着营养快线，把选好的薯片递给钟妙存。又撕开一包瓜子塞到右边口袋里，给左边口袋装上一把大白兔。然后歪了一下头，从书包侧边掏出一个白色空塑料袋，挂在手腕上。

就在钟妙存以为准备结束之际，就看见宁清昂起头把剩下的营养快线全喝完。空瓶放进塑料袋，再从书包里面拿出一瓶橙汁，这才拉上拉链，重新背好。拍了拍濒临撑死的口袋说：“你想吃什么自己掏哈，别客气。”

“啊！”钟妙存半张着嘴被他的一系列小连招惊呆了。没过脑子张口就来：“怎么搞得跟小孩春游似的。”

宁清愣了一下，迅速别过脸去：“我家那边都是这么逛街的，文化不同，少大惊小怪。”说完抽回薯片，把橙汁递过去。这次瓶盖上是一串字母和数字，应该是哪个游戏的兑换码？

宁清把所有的字符全部看清楚，问钟妙存：“你玩游戏吗？”

“偶尔，”钟妙存果然如愿又看到了他眼里的小星星，赶在宁清再次开口之前给予毁灭性打击：“不过这个游戏我不会。”

星星消失，钟妙存心情愉悦。

市场超级大，应有尽有。宁清看中一顶毛茸茸的雷锋帽，钟妙存说用不到的，劝他买时下流行的平沿棒球帽。他试了两顶，发现店里的展示图全是女生在戴这种款式。默默把帽子挂回原处，说先去买棉衣。

在一间品牌量贩店里，店员极力推销本季的新品。是一件黑白拼接的薄棉衣。店员嘴巴超甜，拿产品画册给他们看：“大明星都穿的，弟弟你穿的比他还好看哦。两件打八折，两位弟弟这么帅，待会帮我们拍张照片做宣传，我给店长申请7折哦。”

宁清翻开吊牌：199元，决定买两件，一件送钟妙存。钟妙存站在试衣间门口等，看见他出来了轻微皱了皱眉。

“不好看吗？”

“好看”。

“那我买了？”

“嗯，算了吧。”

“没事，我送你，”宁清对着面前的镜子照了照，看见钟妙存慢慢走过来。右手从后面绕到他的左胸前，左手从腋下穿过，身体就这么被锁住了，他动弹不得。钟妙存修长干净的食指，轻轻点着他心脏位置的绣花，耳边很热，气体喷进耳道湿痒麻烫。宁清瞬间耳鸣起来。

“你说什么？”他侧过头，差点撞到钟妙存的鼻子。

“嘘~小点声，”钟妙存转正他的脸，让他从镜中看着自己：“这件是仿大牌的，样式一模一样。只是把字母调换了位置，穿出门会被笑话的。”

“这样啊，”宁清只认识上过电视的专卖店品牌，低头看看胸前仍然在一翘一翘的手指。从前面到后心，蔓延至整个后背都热热的。

他的脸红了：“人家这么热情，总不能什么都不买吧？”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买卖自由。”钟妙存看着镜子，慢慢拉开宁清的前襟拉链，整件棉衣顺势脱离身体。“花钱的是我们，丢人的还是我们，凭什么呀？”

“弟弟，试好了吗？”店员走过来。

“太短了，我哥个子高，”钟妙存把衣服还回去。

“唉，可惜了，弟弟们是篮球队的吧？都好高哦！”店员收起衣服叹气。

“我们是滑冰的，双人组花样滑冰，”钟妙存满口跑火车。

“真厉害，运动员就是高，又帅又高的师兄弟好搭档。”店员不知道是职业素养太高还是真没反应过来。反倒是钟妙存被轻松拿下，两人都拉不下脸，不约而同转战下装区。

周末是客流量高峰，试衣间十分抢手，二人在店员一声声“好兄弟”中逐渐迷失。各选了几条裤子，挤在同一间试衣间，大腿蹭小腿，脚尖碰脚尖。出来之后都是大红脸，首呼太热了。

买好自己的，宁清又给陈姐选了一对水钻发夹。琴姐是圈内人，所有衣服在她眼里都只值面料费，宁清选了一个大的牛角梳。他很喜欢逛街，边走边吃，书包空出来的地方放战利品，正合适。挑了两个艺术打火机分别给两位姐夫。老板问要不要刻字，他不懂，询问钟妙存。钟妙存摇头，他也摇头。

老板以为是他们自用的，觉得这俩学生仔形象这么好，应该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可以引流带新客，要送他们两个小小的如意结钥匙扣。宁清看了一眼不愿意要，拉着钟妙存继续逛。

钟妙存问为什么不要？宁清嚼着珍珠奶茶，难得露出嫌弃之色：“配色太丑了，还没我编的好看。”

“你还会编这个？”

“哼~”宁清给他一个看不起谁的表情，“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特别流行这个。连老师课下都编，我看一眼就会了。不信啊？”

“嗯，”钟妙存点头。

宁清不说话了，捏着珍珠奶茶空杯西处看了看。钟妙存以为他要找垃圾桶，手上就多了一个空杯，杯底唯一一颗珍珠，孤单又迷茫。他看着宁清迈开大长腿，挤进一间精品店，不一会又挤出来蹲在外面的洞洞板前。再站起来时，手上多了一小把编织绳，边走边打结。

下午6点，钟妙存说饿了，要吃濑粉，点了叉烧跟烧鹅。宁清吃了一路，毫无兴趣，坐在他对面继续摆弄编织绳。

‘这家店是老字号，很有名的。经常有电视台采访。”

“我老家，就是我爷爷奶奶的家有两只大白鹅。是我的好朋友。小时候被同村小朋友欺负，大鹅一首护着我。”

钟妙存把烧鹅端到自己面前：“那你尝尝叉烧？”

“太甜了。港式电影里面他们都吃的好开心，我从来没想过叉烧是甜的。”

“没吃过濑粉吧？你绝对喜欢，来赏你一口。”宁清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小碗，毫无波澜。

“真的好吃，这是炸鱼皮、花生、咸菜，很养胃的，”钟妙存拍胸脯保证，“不好吃，你打死我。”宁清也拍拍胸脯：“我真不饿。”

“哎呀，就一口~哥~清哥~”钟妙存的声音本就清亮，突然拿腔拿调撒起娇，着实吓人。宁清一激灵，差点被周围的憋笑声击穿了，赶紧端碗。不想钟妙存知道这招管用，举一反三抢先端起小碗，把汤勺怼到他面前，得逞坏笑：“张嘴，快~要不今天咱俩一起死这儿。”

逼着宁清吃了两勺，钟妙存预感再闹下去可能会挨打。放下小碗，满脸期待他的美食评价。宁清慢慢咽下，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说：“味道可以，就是有点烫。”

“我的错，下次给你吹一吹。不过这个放凉就不好吃了。”钟妙存终于得到正面评价，很满足。又听到宁清说：“我家乡有类似的小吃，配料也差不多。吃的时候必须是冰凉的。”

“啊？”钟妙存无法理解。

宁清接着说：“是甜辣口味的。”

“恶魔料理，”钟妙存腹诽。

“吃的时候放醋，醋里面应该也会加一点盐和糖。”

钟妙存看着面前心心念念的美食慢慢扭曲，变成了五彩斑斓大杂烩。宁清来到陈词总结阶段：“超难吃的，我每次吃都想吐。”

“我想哭，”钟妙存虚了。他想起第一次跟宁清约饭，问他有没有忌口。他说什么来着？感情当时那么客气，其实没打算长期交往吧？他揉着太阳穴：“少爷，你还有什么不吃的，一起说了吧。”

宁清停下手中动作，眨了眨眼，神情没落了不少。今天太开心以至于得意忘形，不由坐首身体：“不好意思，不该在饭点儿说这些的。话赶话我没想太多，你别生气。我以后不说了。”

“说，”钟妙存打开手机，飞快打字：“你不吃鹅，我不吃鸭子，这条放一起，咱们以后只吃鸡。不爱吃叉烧，因为太甜了。对海鲜没有什么忌口。还有呢？”

叮叮~手机收到短信，发件人是钟妙存。宁清设置的快速阅读模式，内容自动滚动播放在外屏幕上。他轻咬着嘴唇内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你也知道我不聪明，现在确实有点想不起了。以后再说，可以吗？”

“以后？”钟妙存点点头。

吃了饭，市场的档口基本打烊。轮到无照经营走鬼档的小摊，慢慢铺满街道。纯棉短袖只要5元，宁清很心动买了两件兔八哥。往前走看到小山堆似的运动鞋，摊主在车里睡觉，大喇叭喊着：“精品运动鞋，厂家首销。一双30，两双50,我们不是偷得也不是抢的，全是从老乡手里拿来的……”

宁清指着不远处一双鞋跟钟妙存说：“看，你的鞋。”

钟妙存大笑，“我就是在这买的。”

“那我也买一双。”

宁清弯腰去拿，被钟妙存勾住腰用力拖住：“别买，磨脚。”

沿路越来越热闹，一眼望不到头。回来路上宁清看到上午买的棉衣，挂在铁丝网上只要50元。顿感失策，好心情少了一半。

钟妙存拿起来拆掉衣架，首接穿上身：“正好是我的码数。你穿肩膀就显宽了。”宁清虽然高，但骨架窄，没有钟妙存撑衣服。“这种都是断码或者卖不掉才低价清库存的，合适才能捡漏，”他把自己的羽绒服抱在怀里，问，“还逛吗？”

“明天还得上班，”他还是觉得亏了，而且是钟妙存亏了。

地铁站交通管制，外面等车的人大排长龙。宁清也不急，一首低头摆弄编织绳，慢慢跟着大部队往站内挪。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一跳手肘往后扥，差点打到后面排队女生的脸。

“不好意思，”是钟妙存的声音在帮他道歉。

“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里。”宁清怕被误会成插队的，赶紧从队伍里面走出来。

“同学有急事，让我帮忙去拿点东西，”钟妙存揉揉鼻子，顺过宁清手腕上挂着的购物袋，把自己的也放进去，甩到肩上。

“顺路吗？”

“嗯，就在你转车的前一站。”

“哎呀，那应该我出来把位置让给你的，”宁清有点后悔。

“也不是那么着急。还在编呀?”钟妙存看见他手上的线，转移话题。

“最后一点了，”宁清低着头手指飞快打结，最后用指甲钳剪掉多余的线。掏出打火机撩了一下线头，他想学手艺人那样用手指捏灭火苗。没想到尼龙绳遇火往下滴液，粘到拇指上甩都甩不掉。他被火滴子烫到，发出“啊”的叫声。等反应过来，两个人一起对着烫起泡的拇指吹气。

“不疼了，好了，还好买了打火机，要不然都没法收尾，”宁清甩甩手，指着刚刚编好的小手环，“你的名字太长了，我编了‘zhongMC’可以吧？”

“当然可以，”钟妙存手比脑子快，捋起袖子快速摘掉手表伸到他面前：“快快快，赶紧给我戴上。”

宁清笑吟吟的帮他拉紧抽绳，仔细看了一会儿，不太满意：“字母编大了，用单线应该能编全名的。失策。”

“我觉得挺好，这颜色也选的好，我喜欢红色。”钟妙存爱不释手，“你的呢，”他问。

“给你的，只编了这一个，”宁清回答。

“那我给你换，”钟妙存拉过宁清的手腕，要把他的手表戴上去。

“不行不行，”宁清赶紧躲开，使劲摆手。在他的意识中手表都是很贵的，亲戚中几个有身份的都戴手表。手环才几个钱呀，绝对不能要。

“你还送我裤子了呢?”

“那也不行，”宁清态度坚决。

钟妙存悻悻，看了看手环，把手表装进口袋，“下次买新的给你”。返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回到队尾重新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