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都挺忙的

宁清左一句姐又一句领导，承诺今晚就先发一部分，后面的绝对想办法补上。终于让客户没那么大火气。

客户仍不放心：“说的好听，你要是发不齐怎么办？让我怎么跟上面交代？”

话里有话，市场上这种门道多的是，宁清秒懂：“请领导放心，我马上就给您看今天这一批的物流单号。后面欠的每件减20块，麻烦领导您提供收款账号，我立马转过去。您看这样行吗？”

“哎呀你这小老板真不会说话，好像是我图你便宜似的。都是单位的钱，我可不是那种人。”

“姐，是弟弟图您的好呢。单位领导这么照顾小店生意，差点被我搞砸了。还得麻烦姐姐买个果篮给同事们说声对不起。一切都是弟弟不对，让您下不来台。”

“你看这事闹的，我还真没脸。”

“对不起，实在是麻烦姐姐了。您是有我电话的，有空来穗城请一定联系我，弟弟请您吃大餐。当面跟姐姐赔罪。”

挂掉电话，宁清有点缺氧，太阳穴突突跳。“呵~”他捂住脸，深深叹气,“我什么时候也变成这种人了？真恶心。”

电话打了一整晚，都没再找到同款，宁清不得不打起做大货的主意。但是动辄上千件的压货，他玩不起。这要是在上半年，或许还敢搏一搏。现在，他连小蛋糕都只能按人头买。

他翻着样衣苦思良久，最终决定找琴姐帮忙。跟档口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类服装加工厂，哪家好说话又能做高档货琴姐一清二楚。

果然琴姐一个电话，工厂货期全搞定。而且工厂老板看着琴姐的面子，连定金都没收，只说出货结全款。

宁清感激的不行，跑前跑后端茶倒水服务周到。被琴姐一把拉进厨房：“你是甲方，狗腿个屁呀？”

“人家老板不是看你的脸面吗？”

琴姐捶他几拳：“脑子被狗吃了，是我给他介绍活，他得回头谢谢我。看谁的脸面？钱的脸面。你到底懂不懂啊？”

宁清被又捶又掐，还不能大声：“懂了，真懂了。姐，你别掐了。”

下班后琴姐单独找到宁清家。家里只有一个西瓜，黎重和吕小楠一人抱半个，正用勺子?着吃。宁清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招待，着急忙慌想下楼去买。

琴姐拦住他：“别~，姐是那贪嘴的人吗？你坐好，我有事问你。”她一派悠闲坐到沙发上，看着宁清煮水泡茶：“你这些天不对劲，是不是缺钱啊？”

一语中的，宁清差点烫到手。他是琴姐带出来的，一丁点异样都逃不过。

黎重从西瓜里面抬起头：“清清，你缺钱啊？”

吕小楠也看向宁清：“哥~”

宁清继续分茶：“哥自己的事，你别瞎想。”他只说过妹妹被人欺负来穗城投奔，从来不提二十万彩礼的事情。

琴姐多精明，马上转移话题：“我是看你的服装店有盼头。以后做大，绝对要压货的。资金跟不上可是大事，要不要姐给你注点资呀？”

“注资？”那小店昨天还差点被封，今天琴姐说要注资？

“嗯，我想了一天。这事算我私人入股，和别人没关系。连你义哥都没有份。”

“你俩吵架啦？”这是宁清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姐，义哥好着呢？你可别……”

“我俩哪来这么多架吵呀？就是布行做烦了想挪个地方。”琴姐一拍扶手：“你就说行不行。我不懂网络，管个账还是没问题吧？就你那木鱼脑袋，开店这么久，是亏还是赢算的出来吗？”

宁清疯狂点头。

琴姐细眉一扬：“你算的出来？”

宁清连声解释：“我是说行，行行行。明天就把流水打出来给你看。”

“这还差不多，”琴姐二郎腿，其实早在路上的时候就势在必得。

黎重坐不住了：“那我也注资。清清，你要多少钱？ 我现在就入股。”

知道黎重有钱，琴姐不拦着，故意逗他：“我入股进来管账。你进来做什么呀？”

黎重下巴一抬：“我能当老板啊。我注全资，清清要多少我给多少。”

“呸~你想的美，姐好不容易找到新路子，还得给你打工？门都没有。”琴姐笑道，“你真想做生意也行。等这几天我查完账，再看咱俩各掏几个子儿？丑话说在前头啊，咱仨得平分。别给我一天到晚吊着脸，斤斤计较。”

她抖出一张A4纸：“合同我都写好了，都给我看清楚，有问题就地解决，没签字画押。”

宁清没想到琴姐效率这么高：“姐，你真不让义哥进来呀？”

“不让，谁知道他进来又要多几个阿荣小霞。烦死了。”

宁清算是听出一点门道了：“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想说啊？”

“昂~知道两天了，这不才来找你嘛，”琴姐从包里掏出一叠三联单，扔到茶几上。宁清探头去看，就是市面上很普通的手写单。

“看这里”琴姐指了指书脊。

宁清这才注意到，书脊位置有一个用圆珠笔写的小小的“11”。

“还有这里，”琴姐压出账单的骑缝章，很明显有少页，印章对不上。

“在二楼沙发下面找到的，”琴姐看着宁清。

“姐~不是我~”

“废话，当然不是你。账单刚不见的时候，我一天掏八十回老鼠洞。”

宁清翻开账单：“能对出来少了哪些单子吗？”

“你和你哥各少一张。”琴姐喝着茶，她昨天花了一晚上才对出来。

宁清百口莫辩：“真不是我做的。”

“你这孩子，听我说完呀？”琴姐哗啦哗啦找出一张有荣哥签字的单面。前面的少页就是骑缝章缺失的部分。

“就是从这里开始。你和阿义各少一张，再下面才是阿荣这张单。”她把荣哥的单子翻到背面，竟然有两个荣哥的签名。

三联单的第一张和第二张都有复写功能。正常的使用方法为：三张纸叠在一起为一单，在第一张纸上写字。稍稍用力下面的两张纸就会全部复印上。同时第一、二张纸的背面也会出现书写复印的痕迹。为了防止书写力度过大，复印到下一份单据，单与单之间会垫上隔板再写字。

琴姐出单是第一张留底，下面两张分别给布行和客户。而荣哥这张单子，正面一个名字，背面有两个复印痕迹，就说不通了。

宁清通常在二楼上班，经常忘记下楼签字。很多次都是琴姐拿账单上楼找，他才能想起来。

按这个思路推理，事情很简单，有人查账时发现一张单子没有签字，想冒领提成。签完后才发现，忘记放隔板。导致冒领单的签名，复印到下面义哥的单据上面。签单时间顺序上说不通，情急之下把两张单子全部撕掉。

第三张单子也有复印的痕迹，为什么没有撕掉？答案显而易见。但是那个人疏忽了一件事，他忘记复印纸背面也是能显示痕迹的。

琴姐指着面单上非常轻微的笔迹压痕：“这是橡皮擦过的，下面这张也是擦过的。”她连翻两张，果真每张单子的背面都有荣哥的签名，只是随着力度字迹越来越浅。

“看见空单跟狗吃屎似的，恨不得把一整本都签满。”琴姐骂道：“大傻逼，他以为撕干净单子我就看不出来，没想到老娘盖了骑缝章。”

“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又把账单放出来？”宁清想不明白。

“觉得吃亏了呗，那傻逼偷了账本不知道天天在家翻多次呢。越想越觉得分少了。干脆塞到沙发下面，还能恶心你。”

宁清年底分红没参加，回来什么都没说首接签字。现在才知道档口十一月的盈利因为账本丢失，琴姐和义哥硬性按2：2:1分的账。宁清拿五分之一。

荣哥本想占便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到亏了。

“那他还挺能忍的，这都过大半年了。换成我得憋出病来。”宁清由衷佩服，毕竟他是一个心里有事就睡不着的人。

“他是活该，我可忍不了。”琴姐敲着茶几：“你义哥那傻逼绝对没主意的，我也懒得跟他说。今天就咱俩，你跟我打配合，咱弄死他。”

“怎么弄？我也没主意啊，姐。”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推测，没有实质证据，报警都没用。二人陷入沉默。

黎重从头听到尾，绿眸从祖母绿变成碧玺石，写满兴奋：“那啥，那个，我来总结一下昂~归根结底就是有个傻逼想欺负我清清是吧？”

“没成功。”

“可他行动了呀，欺负你就不行。”宁清把西瓜扔进垃圾桶，端起茶杯：“姐姐，咱都是一条船上的股东，就算杀人也不能把我落下。”

琴姐哈哈笑：“谁要杀人啊，你这小孩，有主意就说。”

“简单，姐姐。这账单前天就在沙发下面，也就说那傻逼至少等两天动静了，是吧？”

“那应该是。”琴姐点点头。

“他的想法无非就是，你们，特别是清清一不小心找到账本。借机重新分账，把他少的补回来。顺便再把清清挤走，对吧。”

“挤走有点难，免不了以后拿这个说事儿，主要是恶心。”

“那就成了，”黎重单指抵住眉心故作深沉：“哼哼，犯罪分子为了验收成果总要回到案发现场。老子《金田一》十级，要抓住一个傻逼，洒洒水啦~”

男西戏份正式杀青，小剧组虽然穷依然仪式感满满。宁清抱着一大束鲜花，激动的语无伦次，不停感谢制作组和所有工作人员。借机扩充联系列表，方便互相揽活。

快要走出拍摄场地时，听见有人喊他名字。来人挺胖，面皮白白净净，走快两步就气喘吁吁。看见宁清回头，又加速几秒才跑过来，说话异常热络。

“宁清啊，杀青了是吧？”

“是的，刚刚结束，”宁清稍稍后退，试图用社交距离掩饰脸盲。这人胖的过分突出，他在记忆中完全搜索不到。

胖子看出他的疑虑，掏出名片：“我是你这个剧的副导演，主要负责选角儿。你是内推进组的，所以没见过我。”

“哦，”宁清恍然大悟，接过名片看见上面的名字写着“王田田”：“王导演好。”

“不敢当，不敢当。喊我王哥就行。”王田田一头汗，不停拿衣服扇风：“我看你资质不错，挺懂事。咱俩加个好友，以后有好活我叫你。”

宁清求之不得，赶紧报出手机号。

另一边，黎重端着手机每天盯监控器。那傻逼确实沉的住气，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抓贼方法很简单，让琴姐把账单重新丢回沙发底下，当做无事发生。敌不动我不动，我不动敌必乱。

双方僵持几天，人家很平稳，黎重先急了。隔三差五趴地上观察沙发下面的摄像头。嘴里念念叨叨：“没坏呀，没死角啊，咋还没来呢？”

琴姐正式管理服装网店的账单，发现营业额的起伏波动很大。细究下来才发现，和商品供应有关。

好几款销量不错的商品，势头正好，因为供应商停产惨遭下架。以前宁清资金有限只能卖现货。现在不同了，琴姐目标明确，想做大就得敢压货。供应商停产，我们就自己做货。面料方面他们有优势，而合适的工厂对于琴姐来说更是手拿把掐。

圈子里混久了，很多事情不用学。琴姐只是稍微提点，宁清就能举一反三。在畅销款的基础上分析客户的偏好需求。结合客户画像，精准对标消费人群。小小网店一个月内，营业额翻几番。

拿到分成的当天晚上，他额外给吕小楠补了两千块钱。吕小楠很讶异：“哥，琴姐己经给我发工资了，我现在拿双份。”

“这是哥给的零花钱，不算工资。”他看着吕小楠娇美的脸庞，心中充满愧疚。别家妹妹的十八岁，是奶茶、电影、漂亮的衣服。而吕小楠只能两点一线，在小小的城中村里面对电脑不停切换对话框。

他希望吕小楠幸福快乐，更好更多的享受新生与自由。任何时候都能神态自若衣锦还乡，少受旁人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