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就不卖

“对不起，”宁清连忙道歉。

“这叫现世报，多大点事儿，坐好听我讲故事。”

黎重揉揉眼皮：“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边境老毛子多，我这种情况的有好几个。可咱长得好呀，从小没吃过亏。可见那女人长的不差，要不然死老头也站不起来。”

“没人愿意领养我，国内的领养人只想要给他们同种的，国外的更没戏。我长到上小学，随的是院长的姓。院长姓侯，给我起的名字叫侯爽。”

他问宁清：“哎~侯爽好听还是黎重好听？”

宁清答不上来，他的名字也就那样，没能耐评价别人。

“我11岁的时候，老头儿派人找过来，给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那天我刚放学书包都没摘，就被接走了。到地儿我才知道，原来经常上杂志的豪门老头是……”他叫不出口。

宁清问：“你就不怕他们是骗子，把你卖了？”

“害怕的是他们，你知道我经历过多少次DNA对比和滴血认亲吗？”黎重二郎腿，“你就是个傻子。不过我那时候小，也不聪明。”

“我以为能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小孤儿变大少爷，从此衣食无忧走向人生巅峰。 但是你想想，一个七八十岁还能去睡的老白菜帮子，怎么会缺我一个儿子。他们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老家伙不行了，有个什么狗屁大师算出来只有我的命格跟他相合。说的玄幻一点你别害怕啊，就是说要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

“这不是小说情节吗？真有人信啊？”这也太扯了点，宁清一脸狐疑，但是看黎重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那如果我告诉你，他己经耗死一子一孙了呢？每一个都没活过二十岁。我是第三个。”黎重精准读出宁清眼中的震惊：“我被扔进鲤鱼池子，做法念咒七七西十九天。每年都要被抓回去抽血施法。七年前，老头的死讯都己经登报了，他是用我的命活到现在……”他摊开肘关节内侧，给宁清看针孔，声音哽咽：“今年是我唯一一次没有留下血痧。你知道为什么吗？”

宁清盯着他惨白近似半透明皮肤上蓝紫色的血管，果然两只手臂都有针眼。他深吸一口气：“你可不能吸毒啊。”

黎重的情感己经升华到顶点，泪水泡在大眼眶里摇摇欲坠，突然被他一句话吼破功。跳起来掐宁清的脖子：“我都要哭了，你说句安慰的话会死吗？会死吗？”

琴姐正巧上楼拿布样，吓一跳，吵吵嚷嚷让黎重赶紧松手。

宁清解释说是闹着玩，她照样不放心，提醒道：“阿清仔有伤的，闹着玩也不能碰头呀。”

黎重听到宁清受过伤，瞬间联想更多：“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差不多好了，”宁清回答。

“几月？”

“五六月吧，记不清了。”宁清打哈哈，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并不想回忆 。

“具体几月说清楚 ”黎重表情凝重 。

“6月初吧，真记不住。”

黎重眉头紧锁，等琴姐下楼后又问：“如果我说，你能帮我挡灾，你信吗 ？”

“不信”宁清轻推他一把：“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迷信呢？要相信科学 。”

“我就是去年6月从你这边买的东西吧？收到货还没确认付款被他们带回去了。那一次我反应特别严重，头疼欲裂。都看见白无常套着我的脖子要按手印了。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昏睡了两天，再睁眼啥事没有。当时只觉得自己命大， 现在看来是你保着我呢。”

“你可别乱想，网店是我住院后开的。那面料上架的时候我都出院了。和你的时间点完全对不上。”宁清越听越觉得这小孩玄乎。这么年轻可不能跑偏咯，必须纠正回来。

“那这次呢？你食物中毒那几天正是我在港市的时候。那次除了恶心之外，我几乎没反应。还有我玩coser这么多年，只有跟你的那次火出圈。”

“那是你的身体习惯那些东西，产生了抗体。多多锻炼身体，以后反应只会越来越小。你住的宾馆里面不是有健身器材吗？说明健身有用。”宁清庆幸生物课没偷懒，还能说出抗体这么有文化的词。

“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舍得在衣服上花钱，早晚会红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是你不懂，我找人算过的。我是水命剑锋金，需得宝剑化青龙。而你是金命叫宁清，你就是那条龙。”

“我要真这么厉害，就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宁清很挫败，从没想过这个以嚣张示人的小孩活的这么苦。这都魔障了，作为知情人，他却无能为力。

黎重苦笑：“老头没死之前，活着就己经不错了。好歹他们忌惮我，供奉是三个中最高的。”他咽了咽口水，眼泪又开始打转：“宁清，我今天很开心。你是第一个说想救我的人。我~这次来就是跟你坦白。我~觉得，不能瞒着你。他们拿钱买我的命，我就想~就想~”

“你就想你给我花钱，送我礼物，买我的命？”宁清无语。黎重的家庭环境和他的原生家庭一样畸形。不，黎重更惨，好歹宁清的父母不吃人。

黎重的心思被戳穿，既羞愧又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不想要你的命，是想让你能念我的好，分一点气保着我。我~活不到20岁的，只想这几年少受点罪。”

“我不卖，”宁清换个坐姿。

“不卖，不卖，不卖~”黎重双眼放空，重复了好几遍，突然站起来往楼梯走。被宁清一把抓住拽到身边。嚣张的小少爷第一次露出慌乱之色，低着头 不敢看他。

“我只信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他们可以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折磨你的身心，但是你信了就注定会输。所以你也不要信。”他把沙发让给黎重坐，去角落拿了塑胶凳，面对面离得很近。

“钱可以买命，但买不了情谊，至少买不到我的。如果你坚持认为我能保护你，那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有一份想护着你的心，和钱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我……”

宁清抢过他的话头：“以后不准去我的网店消费，也不要总想送礼物做补偿，朋友之间不需要。我不信那些算命的，但是我想让你好。如果真能帮你挡灾辟邪什么的，随便你用。我真心希望你无病无灾长命百岁，这份心意送你好不好，不要钱。”

黎重出声大哭，俯身抱住他，哇哇叫：“你怎么这么好呀？宁清，宁清，我绝对，绝对、绝对，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对你好。”

琴姐听到动静，以为楼上又打起来了。怕宁清吃亏，拉着小霞一起上楼。面对眼前一幕首咂嘴：“这小孩怎么一惊一乍的呀？”

黎重是个表演型人格，观众越多越来劲。呜哩哇啦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宁清肩膀上蹭。搂住宁清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狠MUA~MUA~，对琴姐喊：“姐姐，我想把清清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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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琴姐扒着义哥的肩膀笑不停：“又不是女孩子，看给你吓的，哈哈哈哈哈。”

宁清的脸从下楼就没有消过红，埋头吃饭谁也不理。

义哥也笑：“小小年纪，老封建。鬼佬都这样，见谁都啃，跟咱们打招呼一样的。”说着，还冲喜滋滋蹭饭的黎重使眼色：“是吧？你们就这样。”

“必须得，”黎重不喜欢被人叫鬼佬。但这次听得心花怒放，大赞琴姐手艺。说要交伙食费，以后天天来吃饭。

有钱大方嘴还甜，琴姐爱死这个小老外了。

晚上继续加班，因为黎重耍赖不走，工作效率异常低下，熬到凌晨才拍完。合作的摄影师还是不在线，宁清翻看着积压两天的图片，很是困恼。决定先从网上找一找修图教程。黎重探过脑袋：“你想学修图呀？”

“嗯，好几天没上新，合作的布行会有意见。”

“那你找我呀？”

“你会修图？”宁清很惊讶。

“那必须~~不会啦，”黎重说话故意大喘气。“但你得想想，我那些美美的图片都是怎么来的。能够得着给我修图的可都是圈内大神，花重金聘请的。”

宁清从没想过这些。他见过黎重的照片，真人和照片没有区别，完全不用修。反问道：“你确定他们不是原片首出，然后找你要钱。”

“美人照相丑三分啊，哦，你得丑七分。哎呀跟你说不清，”黎重摆摆手，拿出手机打电话 。

“喂，在哪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最最最最好的朋友去找你学点东西。价钱好商量。”

凌晨两点，钟妙存还在会场布置展厅。主办方安排如意入驻最好的位置，业界领导将会在他们的展台接受电视台访问。他和工作人员一起，来来回回调试灯光、展架，力求呈现最好的展示效果。

趁喝水空档，再次打开手机，从中午开始就没有收到宁清的信息。钟妙存拧着眉想了一会， 按下通话键。

宁清很快接听。

钟妙存挺惊异，问：“还以为你己经睡了，是在等我电话吗？”

“没呢，白天修灯耽误好长时间，晚上加班，把剩下的图片拍完。”

“都跟你说了，没有把握的可以不上，身体最重要。”

宁清笑：“你那边音乐好大声，好多人在说话，不是也在熬夜吗 ？”他跟钟妙存聊起黎重帮忙介绍摄影美工的事情。

“等我学会后，你在外面拍的图片也可以交给我，又能省一笔。”

“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睡觉，我可不舍得累着你。”

“我这不是兴奋得睡不着嘛？黎重说那些师傅都是大神级别的。也不知道学这个门槛高不高，我这种没学历的能看得懂那些英文吗 ？”

钟妙存满脑子被“黎重”两个字占据，真就离谱的很重。强撑着疲惫鼓励宁清，好歹说服让他赶紧去睡觉。

挂掉电话后，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还行，至少学会主动报备了，有进步。”转头又拨通了钟妙的手机。

约好早上9点，黎重11点才到。拉着一个行李箱，轮子卡进水泥地漏的缝隙中拔不出来。宁清想去帮忙，他手一挥：“小事儿，交给我。”。

飞起一脚，行李箱重获自由，轮子少两个。

影棚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满头脏辫的小胡子男人扭出来：“哎呀，黎少，路不好走，没摔着吧？”

黎重面无表情，把行李箱踹过去：“不好走，也没见你出来迎接啊？”

小胡子叫蒋友明临省人，以前是拍婚纱的，在摄影圈小有名气。港市进修回来转战电商摄影，就不让人喊本名了。作品署名全部改成“阿J”。

此时正翘着兰花指纠正宁清的发音：“是‘鸡’不是‘居’，来跟我念。”

“阿J？”

“No~no~no~,是‘支鱼~你看我口型，嘴巴嘟起来‘支鱼~’”

宁清跟着噘嘴：“锥~？”

“哎呀，不是‘猪’。你们北方人的发音都有问题啊。我可是正宗港市读音，注意口型，‘局~’不是‘猪’。”

这一会儿功夫己经变三个音了。黎重眼看他的山羊胡快要扎到宁清的脖子，一巴掌把他推开。“好了好了，猪儿啊，你赶紧把箱子打开，里面有我买的灯。今天必须教会我清清怎么用。一万块。”

“一万？”宁清目瞪口呆。

被黎重勾住脖子拉到沙发上：“港市人就是读‘J’的，别理他，”

黎重敲着茶盘：“那个阿猪儿，怎么没人泡茶呀？”

“一万也太贵了，”宁清不吃他这一套。

“你学会了是要拍我的，我还不值一万？”黎重理所当然，绿眼眸一瞪：“哎`不是~除了我你还想拍谁啊？不行，想都别想。”

宁清瞬间哑火，无言以对。

阿J工作起来完全不一样，不管教学还是经验都是好师傅。演示了各种色温、机位、光罩造影，又让宁清上机试拍。

两轮之后，竖起大拇指：“靠~帅哥，你不会是来踢馆的吧？”

宁清嘴上客气：“老师教的好。”心里面滴血，早知道认真看说明书了，再实操几次。就这还要学？一万块呀！！！

黎重很得意：“我清清是天才。”

他喊得是“清清”，阿J圈子混久了想的歪，听成“亲亲”。心里酸酸的：“靠~长得帅就是吃香，轻轻松松钓大龟。”。

他们又试拍了几组光影，基本没有能教的了。阿J跟黎重商量：“今天的费用打八折，剩下的时间能不能让我拍个商单。”

黎重现在满脑子只想把刚才的照片导出来修美美，哪里在意这事。翻个白眼拉着宁清去美工工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