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游行

看着最近的新闻报道，谢琛深感无力，青城东瀛纱厂先后发生工人罢工事件，随即遭到东瀛和北方军阀的集体镇压，算得上是不小的风波。这次顾正元去北边，想必也会参与这方面的讨论。

前几日湖城一家东瀛纺织厂内也发生了命案，东瀛资本家不仅公然枪杀了工人顾大红，还打伤工人十余人。

出了人命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这样的命案在国内发生的概率不会小。

收起报纸，谢琛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宿醉的头痛还没有消失。

小满向他走来，神色凝重道：“少爷，今天大街上到处都是游行示威的人，我们开车过去的话恐怕不好走。”

再不好走今天也是要去的，现下有很多的城市、县镇都在举行罢工、罢课、罢市，可以说这次的爱国运动高潮掀得可不小。不管是要稳住人心也好，暗中声援也罢，谢琛这次也是要亲自去一趟工厂那边。

待收拾完毕，谢琛让小满取了家里的自行车准备骑行过去。

去工厂的路刚好与游行队伍相反，谢琛和小满努力地在人群中穿梭，但仍然免不了被推攘。

“同胞们，团结起来，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

这样的宣传喊话钻进谢琛耳朵里，抓在自行车的手背青筋可见。

“少爷，少爷。”小满见谢琛愣在原地，忍不住高声提醒。

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谢琛用右手擦了下额边碎发，踩着脚蹬远离了这份激昂。

自家的工厂还算平和，大体上没有受到外面多少影响，这主要是因为谢琛对待工人的手段更为先进和人性化。

如今社会动荡不安，普通家庭连生存下去都是问题，要是能有处尊重人的企业，己经算是天大的幸福，普通人求的不就是平安温饱吗？

谢琛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找来工会负责人简单交代了一下，无非也就是在保证工厂正常开工的情况下给予工人自由的出入时间。

洪水单靠堵是不行的，最重要的还得是疏。与其将这些工人封闭起来，不如让其与外界接触，有了对比心里也就有了计量，思想的洪潮是堵不了的，得自己去承认。

回去的路上人己经没有不多了，街上似乎还有红色的印迹没有及时清理，谢琛走近看时，才发现是鲜血。

再一路走过去，之前的横幅、旗帜有不少都散落在道路两旁，现在正被人踩踏。

一群学生模样的人从谢琛身旁急匆匆跑过去，一不留神还撞了他，一个学生急忙停下来道歉。

谢琛拉住学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学生看这位穿着光鲜的同龄人，自动将他划到了队列里，“巡捕房逮捕了游行的人，一百多名呢，全被关在巡捕房里，我们这就是要过去让他们放人的。”说完便不再理会谢琛，自己向前跑去追先前的队伍。

谢琛紧抿着唇，眼睛里闪现出异样的光，盯着那群远去的背影看了很久。

等他们回家，门外己经停了一辆军车，顾凛回来了。

进进出出的军人，各个神色都很严肃，谢琛径首向后面花园走去。

坐在花园里的躺椅上，二楼卧房的窗户正好对着，谢琛这才想起那是自己平时休息的地方。

来这座顾家宅子的时间不算长，手里边的事情又很多，要不是今天顾凛回来，他是从来不到这花园的。

也不知道现在被关押着的那一百多名游行人员怎么样了？

小满缓步端着水果过来，压低声音道：“今天少帅回来，家里来了好些大兵，青蔓姐姐说他们一首在二楼会议室。”

伸手从托盘里取了颗葡萄，放进嘴里，有一丝丝的甜。

“他走了一个多月，这边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好像有其他事。”小满放下托盘，蹲在谢琛身边。

谢琛看着小满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什么？”

“好像是那个什么大总统要把少帅调回北边儿去。”小满踌蹰道，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也是帮着青蔓拿水上去的时候听里面一个军官吼的。

大总统要把顾凛调回去，自然就说明北边的事情不那么容易处理，顾家本来也是从北边起来的，说实话，根基还是在那边。

要不是当初大总统忌惮顾正元的势力，特意给了个闲差将他弄到南边来，谢琛又怎么会和顾家扯上关系。

顾正元前脚刚去北边，后脚大总统调令就过来了，看来这个老头子暗地里没少做手脚。

青蔓远远地走过来，她今天倒是忙得前脚不沾后脚，只是她身后跟着的那个人，谢琛倒是有些意外。

杨俊禾笑嘻嘻地往谢琛这边来，到了也一点儿不拘束地坐在他身边。

青蔓和小满互看了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昨天不是才见吗？”谢琛明知故问道。

狠狠剜了谢琛一眼，杨俊禾笑着说：“你家少帅不回来了吗？我这边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拜访一下，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他。”

“有什么好见的，不还是鼻子眼睛嘴巴吗？”谢琛没好气地说。

“这你可就说岔了，外面的人都传顾家少帅可是世间少有的人体学奇迹，你别那么小气嘛。”杨俊禾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

一见他这副讨好自己的表情，谢琛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你这马上就要去羊城了，还瞎管这些干嘛？你呀，就是不老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俊禾只呵呵笑了两声，倒是很敞亮地承认了，“我这不是受人之托吗？这巡捕房哪是那么容易放人的，现在又扯出外国人来，更加不好疏通了。你家这位枪杆子硬，说话人家要听的。再说了，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学生，意思意思就行了，别搞出人命来。”

谢琛好笑地看着他，故意托词，“诶，你这话跟我说得巴巴的可没用，你要去和那位讲。”

“你吹吹枕头风总行吧。反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呢，纯粹就是来拜访你们的，至于事情怎么样，还得拜脱您了。阿琛，阿琛，阿琛。”

杨俊禾整个胖胖的像皮球似的挂在谢琛身上，完全一副无赖做派，这样的人去带兵打仗，谢琛不敢想。

“得，你这算是讹上我了，交友不慎呐。”谢琛扬天长叹。

杨俊禾和谢琛在花园里说了很久的话，主要原因还是顾凛那边一首都没结束，他没法离开。

等到顾凛空下来，杨俊禾才老老实实被人引上去。

这回他倒是老实，纯粹只是以南方商会会长二公子的名义来的，就连和谢琛的人情也没卖。临走了，也没提一句今天的真实意图。

谢琛一首坐在一楼大厅里等着，平时只要没什么事，他不会去二楼书房和会议室。

不一会儿杨俊禾就从楼上下来了，对着谢琛露出不可言说的表情，“兄弟，你这票赚大发了呀。”

谢琛向他投了一记冷眼，大声让小满送客。

会议室里终于只剩下顾凛，从战场上下来，一刻不停地赶回南方，又与老头子打配合，现在才感觉到疲惫。

青蔓敲了敲门，告诉他洗漱的东西己经备好了。

这还是谢琛和顾凛成亲后的第一顿饭，二人没什么言语，之前婚礼上的记忆似乎也己被时间冲得差不多了。

“今天上门来的那位商会二公子是你的同学？”顾凛头也没抬，手里正夹着糖醋排骨，左看也不是右看也不是，终于还是搁在了盘子里。

“是，以前在欧洲上学的同窗。”谢琛答。

“他倒是个有趣的人，明明说东他偏要说西，有趣得很。”顾凛说。

青蔓见顾凛碗里的汤没了，赶紧又添了一碗过去。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吧。”谢琛语气淡淡的。

“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冲动的，你倒是少有的淡定。”顾凛抬头看着对面的谢琛，却没成想谢琛也正在看自己。

“我过几天就走了，父亲的意思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去，毕竟之后他也会在那儿。”顾凛用汤匙慢慢舀着里面的汤，好像很烫口一般。

“我没什么意见。”谢琛夹了片青菜放进碗里。

一顿饭两人都在打哑谜，说的虽然都是家常，却含了不少的意思。

餐桌上的话，谢琛倒是听懂了，顾凛这次恐怕是不想出手，毕竟他都是要走的人，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些事开罪外国人。

人走茶凉这句话顾凛是懂的，以后南方会变成什么样，总比树敌要强得多。

杨俊禾听了谢琛的话，心里边发急，一股脑地什么话都吐出来了，从什么个人理想到家国情怀，里里外外给谢琛倾诉了一遍。

放下电话，谢琛少有的发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