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曾经的记忆

江晴提着那盏光线昏黄的油灯，悄无声息地站在正房紧闭的门外。

透过门缝溢出的微光，她清晰地听到了屋内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这深沉的悲痛，像一根无形的线，猝不及防地勾起了江晴心底关于自己奶奶的记忆。

她鼻尖一酸，低低地叹了口气：

“哎……”这声叹息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却饱含着对屋内人那份至亲永隔之痛的感同身受。

屋内，那沉重的叩首声终于停了。一阵压抑的沉默后，是衣物摩擦和沉重的脚步声。

江晴知道，雷成国起来了。他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脆弱长久地暴露在外。

她定了定神，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板。

“笃…笃…笃…”

【雷成国警觉情绪值+66】

“谁？！”门内瞬间传来一声低沉的喝问。

若非雷成国刚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以他的敏锐，江晴踏出东厢房的那一刻就该被发现了。

“是成国哥吗？”江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而熟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我是晴晴，江晴啊。”

她报出了原身的小名。

“江晴？”门内的声音明显一愣，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丝。

【雷成国回忆情绪值+66】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雷成国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

脑海中，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扎着羊角辫、脸蛋红扑扑像个小苹果的邻家小丫头形象，一下子鲜活起来。

她会在雷奶奶给他做糖饼时，眼巴巴地守着灶台；会在他被其他孩子欺负时，明明自己怕得要死，还攥着小拳头冲出来喊“不准欺负成国哥！”；

更记得他十八岁参军离家那天，才十一岁的她哭得撕心裂肺，拽着他的衣角不放。

小嘴里还嚷嚷着“长大了要嫁给成国哥”……那些模糊却温暖的童年剪影，瞬间冲淡了屋内的冷寂。

“别进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雷成国猛地侧过身，下意识地用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左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自卑。他怎么能让记忆中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妹妹，看到他现在这副鬼样子？

“好！我不进来！”江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拒绝。

短暂的沉默后，雷成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一个姑娘家在外面久站，他于心何忍？

更何况……他心底某个角落，还残留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微弱的期望。

也许……也许让她进来，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现在这副吓人的模样，也好彻底断了那份不该有的念想？

【雷成国期望而又失落情绪值+66】

“……算了，”雷成国终于下了决心，声音低沉沙哑，“你还是进来吧。”他抬手，拔开了沉重的门栓。

“吱呀——”门被推开。

昏黄的灯光下，江晴提着油灯，迈步走了进来。

油灯的光晕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边，也清晰地映照出门口那个高大如山的身影。

江晴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那张脸，那道从太阳穴斜贯至鼻尖、确实触目惊心，带着原始的凶悍气息。

但江晴的目光并未在此停留太久，反而被他疤痕之外的部分牢牢吸引：

轮廓如刀削斧劈般刚毅，鼻梁高挺，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坚毅，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却因为残留的悲伤和强装的镇定，而显出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折的脆弱感。

他身上那股属于军人的、铁血与沧桑交织的气质，混合着此刻流露出的复杂情绪，非但没有让江晴畏惧退缩，反而让她心中微微一动，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好感。

这感觉，比书中冷冰冰的文字描述要强烈百倍！他的确如她所想，甚至……更好。

而雷成国，在江晴踏入灯光下的瞬间，只觉得呼吸一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艳！

记忆里那个挂着鼻涕泡、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丫头呢？眼前站着的，分明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发梢还带着一丝刚洗过不久的、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却掩不住少女初成的窈窕身姿。

一张鹅蛋脸白皙光洁，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柔光，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坦然地、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望着他。

这巨大的反差，让雷成国一时竟忘了脸上的疤，只是呆呆地看着。

他甚至己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一声惊恐的尖叫，尤其是在这深更半夜、灯光昏暗、自己又突然以如此骇人面目出现的情况下。

“我是雷成国。”雷成国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更加沙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陈述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你……长大了。”语气带着点笨拙的感慨。

江晴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再听到这句干巴巴的“长大了”。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像银铃划破了屋内凝重的空气。

“怎么了成国哥？”她眉眼弯弯，带着点俏皮，“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啊，这语气，怎么跟隔壁的胡叔说话一个调调！”语气轻松自然，没有半分恐惧和疏离。

雷成国被她说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雷成国脸红情绪值+66】

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窘迫的红晕，尴尬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刺猬般的板寸头。他完全没料到。

江晴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如此……泰然自若，甚至还开起了玩笑。这感觉，陌生又新奇。

“对了，成国哥，”江晴见他放松了些，目光扫过他风尘仆仆的军大衣和略显疲惫的面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吃饭了没？一路赶回来肯定饿了。”

“我吃了！”雷成国几乎是立刻回答。军人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以及对麻烦别人的本能抗拒。

江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带着了然的笑意。

他那略显紧绷的身体和下意识吞咽的动作，早就出卖了他。她也不点破，只是笑盈盈地说：

“那我饿了！成国哥，你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一个人吃东西怪没意思的。”

“别！”

雷成国还没说完，江晴己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