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见队长

霓虹灯像融化的彩色玻璃，顺着都市的楼宇流淌。我裹紧那件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旧外套，在人潮中艰难穿行。烧烤摊的油烟裹挟着孜然味，与奶茶店飘出的奶精甜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纠缠，化作令人窒息的混沌。商场外巨型 LED 屏幕正播放着豪车广告，引擎轰鸣声震得我耳膜生疼，街边小贩的喇叭传来叫卖声，与路口汽车不耐烦的鸣笛交织成尖锐的噪音。

口袋里三枚硬币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微弱的叮当声。我低垂着头，刻意避开路边店铺橱窗的反光 —— 那里倒映着穿着貂绒大衣的贵妇、戴着蓝牙耳机的精英，而我干裂的嘴唇、磨破的鞋边，在玻璃的映照下愈发刺眼。路过便利店时，关东煮的热气在橱窗上凝成水雾，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那股暖意，海带结在汤里翻滚的模样让我胃部痉挛。我吞咽着口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加快脚步，廉价橡胶鞋底与地面摩擦出沙哑的沙沙声，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狼狈。

当穿过那条摆满小吃摊的老街时，烤鱿鱼的焦香突然被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散。人群先是一阵骚动，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让让！都让让！” 一道熟悉的嘶吼声刺破喧闹。我下意识抬头，只见一个身影正冲破人潮，黑色风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铂金领带夹在霓虹灯下泛着冷光。那人皮鞋踩在地面的节奏，竟与当年在特种部队训练时的正步分毫不差。

是林阳！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喉咙瞬间发紧。消失整整一年的队长，此刻面色苍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发丝被冷汗黏在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往日战场上的从容。林阳的眼神像受惊的困兽，扫过人群时带着神经质的警惕，首到与我对视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阿凯？” 林阳的手掌像铁钳般扣住我的肩膀，指尖几乎要陷进我的锁骨。昂贵的定制西装袖口下，隐约露出几道新鲜的淤青。“我出 35 万雇你当我保镖，就现在！”

我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训练场上林阳手把手教自己拆解枪械的场景，任务失败后队长独自在营房角落抽烟的背影，此刻与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重叠又分离。我刚要开口，却见林阳突然剧烈颤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我眼睁睁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泛起诡异的青灰，瞳孔急速扩散，身体首挺挺向后倒去。

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重锤敲在心脏上。林阳昂贵的西装瞬间沾满油污，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地面蜿蜒，如同某种神秘的符咒。他手腕上的定制腕表指针停在 12 点整，表盘内侧半枚狼头图案在血渍中若隐若现 —— 那是他们特种部队的标志。

我僵立在血泊旁，身边立马围上不明真相的群众，有人拨打报警电话，有人举着手机录像，刺耳的刹车声与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此起彼伏。

我跪坐在林阳身旁，指尖触到队长逐渐冰冷的脖颈。远处钟楼传来午夜钟声，十二声钝响像十二记丧钟。寒风卷起林阳西装口袋里飘出的半张黑卡，卡片上那诡异的图案一闪而过，一滴血正沿着数字 “7” 缓缓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