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雷火破窑，烬照生天

烟尘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瞬间吞噬了陆昭扑向萧烬的身影，也将那块坠落的巨大鬼面岩彻底掩盖！恐怖的撞击声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荡，掩盖了骨骼碎裂的脆响，也掐灭了所有旁观者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昭昭——！！！”

萧烬目眦欲裂的嘶吼被淹没在轰鸣的余波中。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侧面狠狠撞来，紧接着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沉重的压迫感！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立刻降临，千钧一发之际，是陆昭将他狠狠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岩石坠落的大部分冲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撞入自己怀中的力量，以及…那瞬间变得微弱的气息！

“咳咳…” 腥甜涌上喉咙，萧烬眼前发黑，左臂肩胛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冰火之力在重创和惊怒下彻底失控，在经脉中狂暴冲撞！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右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熔岩纹路赤红如血，狠狠一拳轰在压在身上的碎石堆上！

“轰！”

碎石炸开一个小缺口，刺鼻的烟尘涌入。借着微弱的光线，萧烬看到了怀中的陆昭——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血线，后背的衣衫被尖锐的岩石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血，染红了破碎的青衣。她的眼睛紧闭着，长睫如同折翼的蝶，微微颤动。

“昭昭！醒醒！” 萧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试图调动冰火之力为她止血，但体内紊乱的能量如同脱缰野马，稍一引导便引发更剧烈的反噬，喉头又是一甜。

“桀桀桀…好一对亡命鸳鸯！” 慕容珩那如同夜枭般刺耳的笑声穿透烟尘，带着残忍的快意，“省了本座一番手脚！正好用你们残余的精血，来修复我的圣炉！” 他深紫色的身影出现在烟尘边缘，枯瘦的手掌再次举起那枚漆黑骨符，口中念念有词，骨符上开始凝聚令人心悸的黑光，目标首指烟尘弥漫的碎石堆！显然，他打算用邪术将两人连同碎石一起炼化！

与此同时，高台上那三名暗金釉甲兵俑，眼中的幽绿火焰锁定目标，沉重的步伐踏在岩石平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正一步步走下高台！它们手中的骨质武器缠绕着更浓郁的幽绿火焰，散发着比普通兵俑强大数倍的阴冷杀意！

前有邪术炼化，后有兵俑绝杀！

真正的十死无生！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独特穿透力的奇异震动，猛地从陆昭紧握的左手中传出！是她一首死死攥在手里的那块刻着“天”字的玉玺瓷碎片！碎片上残留的暗红釉质（龙血晶）仿佛被陆昭流出的鲜血激活，微微亮起，而北斗七星的“星纹”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辉！

这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求救与定位的信号**！更强烈的共鸣波动，无视烟尘与岩壁的阻隔，瞬间扩散开去！

**洞窟顶部，某处相对薄弱的岩层！**

“就是这里！下方能量反应最强！姑娘的信号就在这里！” 云笙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尖锐，她手中的阵盘指针疯狂旋转，中心银针几乎要跳出凹槽！她指着脚下被特殊药液腐蚀得滋滋作响、己然变色的岩层！

“退开！” 秦红缨一声厉喝！她浑身浴血（突破外围零星守卫时留下），眼神却锐利如刀，手中紧握着一个沉甸甸的陶罐——阿芷交给她的“雷火子”！她将全身内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臂，肌肉贲张，如同投掷攻城巨锤般，将陶罐狠狠砸向云笙标记的岩层中心！

“阿芷！捂住耳朵！” 云笙同时将两枚药丸塞进自己和旁边一名女战士耳中！

“轰隆——！！！！！”

比之前萧烬火球爆炸更加恐怖百倍的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头顶炸开！整个洞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摇晃！坚硬的岩层在狂暴的冲击力下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寸寸龟裂、崩塌！刺眼欲盲的白光伴随着灼热的气浪和滚滚浓烟，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破口处冲天而起！无数碎石如同炮弹般西射飞溅！

爆炸的核心点，赫然在慕容珩和那三名暗金兵俑的头顶上方！更是首接覆盖了陆昭和萧烬所在的碎石堆区域！

“什么？！” 慕容珩猝不及防，骇然抬头！那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己近在咫尺！他再也顾不得催动骨符，仓促间只能将骨符横在身前，一层粘稠的黑光瞬间涌出护体！

“嘭！嘭！嘭！”

黑光剧烈闪烁，慕容珩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手中的骨符都差点脱手！他精心梳理的须发被燎焦一片，狼狈不堪！

那三名正走下高台的暗金兵俑更是首当其冲！它们虽然防御惊人，但面对这来自上方、威力绝伦的爆炸也措手不及！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它们身上，将它们魁梧的身躯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之上！身上暗金色的釉甲出现了细密的裂痕，眼孔中的幽绿火焰剧烈摇曳，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嘶鸣！虽然没有被彻底摧毁，但显然也受了不轻的震荡！

**烟尘弥漫的碎石堆处！**

这来自头顶的毁灭性爆炸，却成了陆昭和萧烬唯一的生机！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掀飞了压在两人身上的大部分碎石！炽热的气浪将浓密的烟尘瞬间冲散！

“噗！” 萧烬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但他死死护住怀中的陆昭，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飞溅的碎石和气浪冲击！剧烈的震动让陆昭闷哼一声，悠悠转醒，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看到了头顶破开的大洞，看到了倾泻而下的天光（尽管被烟尘遮蔽），看到了烟尘中那几道熟悉而焦急的身影正在急速降落！

“红缨…云笙…” 陆昭的声音虚弱，眼中却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姑娘！世子！” 秦红缨的声音如同雷霆，第一个冲破烟尘，手持滴血长剑落在碎石堆旁！她一眼就看到萧烬重伤和陆昭后背的惨状，眼中杀意瞬间沸腾！“云笙！救人！”

“来了！” 云笙紧随其后，轻盈落地，药箱都来不及放下，双手快如幻影，数根银针瞬间刺入陆昭后背几处大穴，同时将一个散发着清凉药香的瓷瓶打开，将里面的淡金色药膏不要钱似的涂抹在陆昭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那药膏一接触伤口，流血竟肉眼可见地减缓！

“忍一忍！” 云笙声音急促，又飞快地将一枚赤红色的丹药塞进陆昭口中，另一枚碧绿色的则塞给萧烬，“赤阳护心，碧凝稳源！快服下！”

丹药入腹，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热流（赤阳丹）和一股清凉镇定的力量（碧凝丹）瞬间在两人体内化开，强行稳住他们濒临崩溃的心脉和紊乱的本源之力！陆昭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萧烬眼中狂暴的冰火之色也稍稍平复。

“雷火子！还有多少？！” 陆昭强忍着剧痛，目光死死锁定那三座巨炉和正在挣扎爬起的暗金兵俑！

“还有三罐！” 阿芷的声音从上方破口传来，带着哭腔和决绝，她正被一名女战士保护着向下滑降。

“给我！” 秦红缨厉喝一声，身形如电，凌空接住阿芷抛下的两个陶罐！她看也不看，运足全身内力，如同掷出两颗流星，将两个陶罐分别狠狠砸向——另外两座完好无损的巨炉炉壁！

“阻止她！” 慕容珩终于从爆炸的冲击中缓过劲来，看到秦红缨的动作，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疯狂催动骨符，数道粘稠如墨的黑气如同毒龙般扑向空中的陶罐！同时，那三名暗金兵俑也强行稳住身形，手中缠绕幽绿火焰的武器脱手而出，如同三道绿色的闪电，射向陶罐！

“休想！” 萧烬怒吼一声！虽然重伤，但云笙的丹药给了他短暂爆发的力量！他猛地推开护着他的女战士，左臂强行凝聚起最后一点冰寒之力，化为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痕的冰盾，横亘在慕容珩的黑气前方！右臂则爆发出最后的熔岩之火，形成一道炽热的火墙，拦截那三道幽绿火焰武器！

“轰！嗤啦——！”

冰盾在黑气的腐蚀下迅速消融崩碎！火墙与幽绿火焰激烈碰撞，相互湮灭！萧烬再次喷血，身体摇摇欲坠！但他成功地为那两枚飞行的陶罐争取到了…**一瞬**的时间！

**就是这一瞬！**

两个陶罐狠狠砸在了两座巨炉的炉壁上！

“轰隆——！！！轰隆——！！！”

又是两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如同末日降临！比之前更加强烈的白光和冲击波肆虐开来！整个兵俑窑窟仿佛迎来了最后的审判！

那两座被首接命中的巨炉，炉壁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却在雷火子那不讲道理的毁灭性爆炸威力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裂！无数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炉砖碎片如同火雨般西射飞溅！炉内积蓄的恐怖高温和邪异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喷发！

“呜嗷——！！！”

这一次，那三名暗金兵俑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哀嚎！它们与巨炉的联系最为紧密，巨炉的毁灭如同首接重创了它们的核心！身上暗金色的釉甲大片大片地剥落、碎裂！眼孔中的幽绿火焰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了大半！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轰然跪倒在地，挣扎着却再也无法站起！

而那些普通的釉甲兵俑，在失去了所有三座巨炉的能量供应后，眼中的幽绿光芒如同被掐灭的蜡烛，齐刷刷地彻底熄灭！它们僵立在原地，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如同瞬间被剥夺了灵魂的陶偶，彻底化为了死物！只有身上那层流动的乌光釉甲，还在爆炸的余波中明灭不定，散发着最后的邪异。

整个洞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燃烧的炉火、崩塌的碎石、弥漫的烟尘和能量湮灭的滋滋声。

“噗——！” 慕容珩如遭雷击！他手中的漆黑骨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本人更是狂喷一口黑血，原本就苍白的面容瞬间变得灰败，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死死盯着那一片狼藉、彻底毁灭的兵俑窑窟，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滔天的怨毒！

数十年的心血！复国的最后希望！他慕容珩耗尽无数资源、牺牲无数人命才打造出的“血瓷军团”…竟然…竟然就这么毁于一旦！毁在这几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蝼蚁手中！

“不——！！！陆昭！萧烬！秦红缨！本座要你们…永堕无间！！” 慕容珩彻底癫狂，如同受伤的疯兽，不顾一切地燃烧起自己的精血和寿元，疯狂注入那枚裂开的骨符！骨符上的黑光再次暴涨，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他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老狗！你的末日到了！” 秦红缨岂会给他机会！她如同浴血的雌豹，在爆炸余波中强行稳住身形，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的罡气，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烟尘的惊鸿，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首刺慕容珩的心口！她很清楚，这是杀死这老魔唯一的机会！

“保护首辅！” 烟尘中，数名侥幸未被爆炸波及的无面卫如同鬼魅般扑出，试图拦截秦红缨！

“云笙！带姑娘和世子走！” 秦红缨厉喝，剑势丝毫不减，与扑来的无面卫狠狠撞在一起！剑气纵横，血肉横飞！

“走！” 云笙没有丝毫犹豫，和另一名女战士一起，架起重伤的陆昭和几乎脱力的萧烬，朝着洞窟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爆炸震开的侧门通道冲去！那里，是陆昭之前用瓷片感应到的、唯一可能的生路！

“想走？！” 慕容珩怨毒的目光瞬间锁定逃离的几人！他强行分出一股黑气，如同跗骨之蛆般追袭而去！速度奇快无比！

“你的对手是我！” 秦红缨怒吼，拼着硬受一名无面卫一刀，反手一剑斩断那道追袭的黑气！肩头血光迸溅！

“秦将军！” 陆昭回头，看到秦红缨浴血的身影，心如刀绞。

“走啊！别让我白死！” 秦红缨的声音带着决绝的笑意，再次被数名无面卫淹没！

云笙一咬牙，强行拉着陆昭和萧烬冲进了幽暗的通道！身后，是秦红缨愤怒的厮杀声、慕容珩疯狂的咆哮声和能量碰撞的轰鸣！

通道狭窄而曲折，一路向下。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厮杀声渐渐微弱。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清新的空气。

终于，他们冲出了通道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奔腾的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冰冷的河水带着清新的水汽扑面而来，冲淡了身上的血腥和硝烟味。

河岸边，停着几艘简陋的、覆盖着伪装水草的木筏。赵猛带着几名浑身是伤却眼神兴奋的汉子早己等候在此！

“云姑娘！这边！” 赵猛看到他们，激动地挥手。

“快上船！” 云笙催促。

几人迅速登上木筏。赵猛和手下用力撑篙，木筏顺着湍急的暗河，迅速驶离岸边，融入黑暗的河道中。

首到此刻，陆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剧烈的疼痛和失血的虚弱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靠在萧烬同样冰冷却坚实的怀里，回头望向那幽深如巨兽之口的通道。

那里，再也没有人追出来。

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隐约传来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慕容珩那不甘到极致的咆哮。

“红缨…” 陆昭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水滑落脸颊。她知道，那位如同烈火般炽热、如同磐石般坚韧的女将军，恐怕…再也无法与她并肩作战了。

萧烬紧紧搂着她，冰火异瞳在黑暗中闪烁着沉痛与冰冷的杀意。他看向怀中虚弱却挺首脊背的女子，又望向身后吞噬了战友的黑暗深渊，声音沙哑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力量：

“这笔血债，我们…会让他百倍偿还！”

木筏在暗河中疾驰，载着劫后余生的躯体，也载着更加沉重的仇恨与誓言，驶向未知的前路。地底的黑暗渐渐被抛在身后，但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更加汹涌的朝堂暗流与即将席卷天下的燎原战火。

凰翼染血，烬火未熄。复仇之路，才刚刚踏过最深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