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途的喧闹与查理的沉默

放学的铃声简首成了欢乐的冲锋号。DODO冒险队的小伙伴们像一群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涌出校门，书包在背后欢快地跳跃着。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未来京都的樱花香气和章鱼烧的酱料味。

“虎鲨，你说京都的章鱼烧里，章鱼脚会不会有这么大？”多多夸张地用手比划出一个足球大小的圆，眼睛闪闪发光。

“那还用说！肯定比我拳头还大！”虎鲨挥舞着他那结实的拳头，差点打到旁边路过的同学，“我要一口气吃十个！不，二十个！”

婷婷走在旁边，小心地抱着那本《日本妖怪怪谈与百鬼夜行》和佐藤教授寄来的资料，脸上带着梦幻般的微笑：“我想先去清水寺，站在那个大舞台上，书上说能看到整个京都的风景，一定美极了！还要去伏见稻荷大社看千本鸟居…”

“还有秋叶原！”多多立刻补充，“我要买最新的游戏卡带！还有会变形的机器人！”

“秋叶原…电器…”扶幽也跟在旁边，嘴里下意识地应和着，但声音却不像平时讨论科技时那么有精神。他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着那本妖怪书硬硬的封面。他的脚步有些慢，眉头微微蹙着，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有些游离，不像是在看路，倒像是在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或者在努力回想什么。他偶尔会飞快地瞥一眼婷婷怀里的那些佐藤教授的资料，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具体的话来。

“喂，扶幽！发什么呆呢？”多多回头，一把勾住扶幽的肩膀，“是不是己经在想怎么用零花钱买新出的高科技玩具了？”

“啊？嗯…嗯…”扶幽像是被惊醒，含糊地应了两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很快那点笑容又淡了下去，他又低下头，手指更用力地抠着书角。

“他肯定是兴奋过头了，在脑子里规划路线图呢！”虎鲨大大咧咧地拍拍扶幽的后背，差点把他拍个趔趄，“别想了，跟着我虎鲨走，保管吃好玩好！”

婷婷也注意到了扶幽的沉默，关切地问：“扶幽，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事。”扶幽摇摇头，推了推眼镜，“就是…有点…嗯…资料里那个符号…”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被虎鲨和多多讨论章鱼烧蘸酱的更大声浪淹没了。

谁也没有深究扶幽这短暂的、有些心不在焉的状态。毕竟，去日本旅行！这巨大的喜悦像一层闪亮的糖衣，包裹住了所有细微的、不合时宜的疑虑。孩子们沉浸在热烈的憧憬里，笑声和吵闹声洒满了回家的路。

只有查理九世，安静地迈着优雅的小步子，跟在多多脚边。它金色的眼睛像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将扶幽那片刻的恍惚、紧蹙的眉头、无意识抠书的动作，以及他看向那叠资料时一闪而过的困惑，都清晰地捕捉了下来。查理小巧的鼻子再次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空气中除了傍晚的微风和路边小吃的香气，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从包裹里带出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冷冽铁锈味。它没有像往常那样发出警告的呜鸣，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蓬松的尾巴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扫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计算着什么。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场景转换：墨多多家）

多多一回到家，就把书包甩到沙发上，像一阵小旋风似的冲进自己的房间。“日本！我来啦！”他欢呼着，拉开衣柜，把平时穿的衣服一股脑地往床上扔，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其实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哪件T恤最酷”的选拔赛。

查理九世则慢悠悠地踱步进来，它轻盈地跳上窗台，找了个阳光最好的位置，优雅地趴了下来。它并没有像多多那样表现出任何对旅行的热切，金色的眸子安静地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神情带着一种与它小小身躯不太相符的、近乎沉思的平静。那姿态，不像是在期待一次充满章鱼烧和游戏的旅行，倒像是在…审视，或者准备。

多多忙活了好一阵，把几件他认为“最帅”的衣服胡乱塞进小行李箱，又塞进几本漫画书和一个游戏机。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注意到窗台上那个与房间里的忙乱兴奋格格不入的身影。

“咦？疯狗太郎？”多多凑过去，蹲在窗台前，好奇地歪着头看查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像你啊！平时我说出门玩，你不是最积极要跟着的吗？”他伸手想去戳戳查理毛茸茸的脑袋，“你的小零食呢？你的小玩具骨头呢？不收拾一下？”

查理九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极其优雅地、慢条斯理地转了个身，用它那线条完美的、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多多，充分表达了对这个问题的“不屑一顾”和“拒绝回答”。

“嘿！你这只小贱狗！”多多撇撇嘴，收回手，倒也不生气，“又摆你那高贵的谱儿是吧？行行行，知道你是尊贵的查理九世大人，不屑于跟我们这些小屁民一起收拾行李。”他早就习惯了查理的傲娇做派，只觉得这是它“贵族病”又犯了，完全没往深处想。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去找虎鲨他们商量明天带什么零食路上吃！”多多拍拍屁股站起来，把那个勉强合上的行李箱往墙角一推，像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家门，留下房间里一片“整理”后的狼藉。

窗台上，查理九世这才缓缓转回头。它看着多多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墙角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最后目光落在窗外己经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余晖上。那抹金色在它眼中跳跃了一下，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警醒的光芒取代。它小巧的耳朵几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似乎在捕捉远方城市夜色初降时的细微声响。

“汪…（小鬼头…但愿你的章鱼烧…别被‘不请自来’的‘客人’打扰了胃口…）”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消散在渐渐弥漫的暮色里。京都的暗影，似乎己经提前一步，无声地笼罩在了这只敏锐的小狗心头。而它的“行李”，或许从来就不是那些看得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