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蜜糖与毒药

顾辰是在一阵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从沙发上，被转移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客房里。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下温暖的光斑。

昨夜的死斗，街头的追杀，都像一场遥远的噩梦。

“醒了？”

门口传来沈清秋的声音。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牛奶，煎得金黄的鸡蛋，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

“看你昨晚睡得太沉，就没忍心叫你。”她将早餐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脸上带着一丝嗔怪的微笑，“快趁热吃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顾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别动！”沈清秋赶紧上前，小心地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柔软的靠枕，让他能舒服地靠着，“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她细心地将小餐桌架在床上，把早餐一样样摆好。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让顾辰的心，彻底乱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忙碌的女人，看着她身上那件可爱的卡通睡衣，看着她因为早起而略显慵懒的眼神，再也无法将她和办公室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神联系在一起。

他那颗因为十年隐忍而变得坚硬如铁的心，在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腐蚀出了一个缺口。

“快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养伤。”沈清秋将牛奶递到他手里，自己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顾辰窘迫地低下头，拿起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太饿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沈清秋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那笑容，像清晨的阳光，晃得顾辰有些睁不开眼。

“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状似随意地说道，“公司今天都炸开锅了。李建国和王明被带走后，总部派来的审计组，查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现在经侦的人己经进驻公司了，听说，这己经不是简单的经济犯罪，可能还涉及更严重的事情。”

顾辰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叶梓涵的效率，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那……那我们怎么办？”他立刻切换回“废物”模式，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公司会不会倒闭？我们会不会失业啊？”

“放心吧，”沈清秋安慰道，“集团家大业大，不会有事的。只是……警方现在正在寻找所有和李建国有关的线索。你……昨天被他们追杀，很可能会成为警方的重点保护证人。”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顾辰的反应。

顾辰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却表现得更加恐惧：“证人？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当什么证人！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那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似乎让沈清秋很满意。她眼底深处那丝探究的锐利，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怜悯”与“温柔”。

“别怕，”她伸出手，轻轻地覆在顾辰那只没受伤的手上，柔声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己经联系了我一个朋友，他是这方面最专业的律师。等一下，他会过来一趟，帮你分析一下情况，教你怎么应对警方，保护好你自己。”

律师？

顾辰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但他看着沈清秋那双真诚的、充满了善意的眼睛，却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拒绝，就意味着怀疑。

在一个救了你性命的、你暗恋己久的女神面前，表现出怀疑，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好。”他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真乖。”沈清秋笑了，那笑容，甜得像蜜糖。

吃完早餐，沈清秋拿来一套干净的男士休闲服。

“这是我哥以前留在这里的，他身材跟你差不多，你先换上吧，你那身衣服都是血，不能再穿了。”

顾辰接过衣服，走进了房间配套的浴室。他脱下自己那件破旧的外套，将那个包裹着邪像的内胆，和那块养魂木吊坠，一起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换洗衣物的最深处。

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他走出浴室，看到沈清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过来坐吧。”她朝他招了招手。

顾辰拘谨地走了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绷得紧紧的。

沈清秋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没有再提任何关于公司和杀手的事情，反而聊起了大学时的趣事，聊起了她喜欢的电影和音乐，聊起了她对未来的规划。

她用一种最自然、最令人舒适的方式，一点点地，卸下着顾辰的心防。

顾辰从未经历过这一切。

十年来，他的人生只有白日的屈辱和夜晚的孤独。他第一次，像一个正常的同龄人一样，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聊着这些无聊却又美好的话题。

他那颗冰封的心，正在一点点地融化。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如果自己不是捉灵师，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那他现在所经历的，会不会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人生？

就在他渐渐沉浸在这份虚假的温暖中时。

“叮咚——”

楼下，传来了清脆的门铃声。

沈清秋站起身，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看来，我的律师朋友，到了。”她看着顾辰，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别紧张，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