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缱绻离别

无念倒也没多意外，兀自说着：“重阳之前我都不会下山，你若不想见着我，可以留在这儿，潜州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也很安全。”

我不禁皱了皱眉，默默攥紧了手心，“你要去做什么？走这么久？”

但总有人不解风情，丝毫听不出我话里的挽留，“我习惯住在山庄。”

我发现，有过亲密关系之后，真的会不自觉地模糊与彼此的关系。

无念是个不会与任何人交代行踪的人，我脑子不清醒，问了个很越界的问题，她却稀里糊涂地回答了，还用着一种哄孩子的语气。

昨夜她也是这般哄我。

见我不讲话了，无念又改口道：“不去也好，我要练功，没时间陪你。”

倒像是个很好的理由。

但我的心情却不大好，甚至开始烦躁起来，语气更是恶劣，“我哪里需要你陪？你爱去哪就去哪！我又管不了你，不必跟我说！”

无念脸上没什么表情，清清淡淡，“那我说点你爱听的，你也说点我爱听的，当是告别。”

那最后的两个字刺痛了我，我忍不住又问她：“你哪天走？”

无念道：“明天。”

明天，是临时决定，还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呢？

若是我不问，或是不主动留她，会不会要等到明日醒来，才发现她又不知所踪了？

我竟觉着释怀了些，那想留住她的想法愈发显得可笑起来。

无念就像是冬日里缭绕千山的云雾，柔软却冰冷，近在咫尺却也万丈疏离，缥缈着路过人间，而我根本就抓不住她。

我不再说话，垂眸吻上她的唇。

如果注定要飘散，那就再多留下些痕迹吧。

无念任由着我吻她，不加闪躲，眼睛半眯着，睫毛弯弯掠过我的额角，撩人极了。

与前两次不同，这回不老实的人变成了我，手抚着她的颈侧，游蛇一般朝那领口里钻。

被我亲得受不了，无念突然一手捧起我的脸，两指抵在耳垂处，熟练地压着气声，“想要了？”

我偏了偏头，吻在她拇指的指腹，而后含住指尖的一小节，抬眸看她。

无念呼吸一颤，另一只手搂过我的腰。

两心相抵，她不自觉用舌尖蘸了蘸下唇，哀怨道：“凌儿不懂得瓜田李下的道理吗？”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说的是路过瓜田不要弯腰提鞋，路过李子树不要抬手整理帽子，以免无端遭人怀疑。

无念是想告诉我，若是不想引人误会，便不要做令人想入非非的事。

可我偏就是要让你忘不掉我。

我勾着她的脖子，亲了亲她刚刚才润湿的唇瓣，像个媚人的狐狸般，“万一很甜呢，你要不要尝尝？”

“好凌儿……”

她的头越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远。

眼波流转，世界颠倒。

屋里全部的烛光熄灭，黑暗中，无念自背后抱着我。

在我几番不由得弓起身子时，她在我耳边说着专属于此刻的情话。

“凌儿是世上最美的姑娘……”

“不要忍着不出声……我喜欢听……”

“凌儿，无论你想要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去摘给你。”

“凌儿，凌儿……”

这晚，我没有讨过一次饶，更没有怪她要个没完。

我累得睁不开眼，还不准她穿衣裳，非要抱着她，哼哼唧唧地撒娇，“阿念，我想要天上的星星。”

回应我的是她缠绵的吻，还有一声清澈的：“好。”

且待柔情将落尽，莫道今夕是别离。

我睡得不算安稳，约莫知晓无念是何时走的。

她几乎没有合过眼，结束之后没多久，等我睡着便走了，没有留下半句不舍。

潜州地属江南，仲夏清晨的闷热感很重，即便被褥枕套都换作丝质的，醒来时，额上仍是渗了层薄汗出来。

不寒早早备好了温水，伺候我洗漱，又替我更衣，“姑娘饿了没有？厨房有岭南进贡的金丝燕窝，北方送来的雪蛤，还有百年老字号精选的阿胶、虫草、人参那些补品，姑娘想吃哪一样？”

我淡淡回她道：“我没有胃口。”

无念不喜刻意留下欢好的印记，但我的肩臂肌肤娇嫩，稍用力捏过，仍是不免会有些红痕。

偏那让她流连最多的两处，无论她如何品尝，都不会被人发觉，只藏与她一人看。

那浑人，只第一夜才收敛些。

闹得我衣衫不整，发丝也纷乱不堪。

不寒替我更衣时，只需不经意瞧上一眼，便能知昨夜发生过什么。

我没多在意，本以为她懂事，不会多说什么。

怎料她今日一反常态，极其认真，“庄主说，姑娘昨夜累着了，早膳一定要吃。”

我心情本就不大好，此时愈发烦躁，“我不想吃！”

不寒帮我梳着流苏髻，仍是好声劝道：“姑娘还是吃一点吧，庄主临走前，千叮万嘱要奴婢看着您吃饭。”

对着铜镜，我与镜中的女子对望。

她似是比从前又清瘦了些，双眉弯弯，鼻尖微翘，明眸皓齿，粉雕玉琢，脸色有几分未睡饱的苍白，令双颊的粉红愈加明显。

我舔了舔嘴唇，洇湿了唇上新抹的胭脂，竟从镜中人脸上看出一丝媚态。

原是无念说错了，不是我学会了勾引人，而是我自然长成了这副瞧来便会勾引人的模样，恰好她喜欢这样的。

我问不寒：“她何时走的？”

不寒想了想，低眉道：“天亮之前，庄主说，让姑娘多睡一会儿，厨房的补品备着，姑娘几时醒了便几时吃。”

我心里有股无名火，忍不住发脾气，“庄主说，庄主说！你的庄主临走前跟你说了那么多话，怎么我一句都没听见？”

不寒扑通跪下，紧张得口不择言，“庄主说，要奴婢不要惊动姑娘……”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大小姐脾气，只是碰着与无念有关的事，便会难以控制地失去理智。

她一走就是几个月，给个丫鬟留了这么多话，却一句都没有我的。

我摇头轻叹，弯腰去扶她，“你起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也不知她何时变得一根筋，站起来还要忠言逆耳，“姑娘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身子要受不住了。”

昨夜体力消耗不小，又起来折腾了半天，我确实饿了。

又被她的坚持所折服，只能点头妥协，“嗯，就燕窝粥吧，我不想吃太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