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七十三 八十四

林成仁也是一样，屁颠地跟着林成功，俨然一副林成功小弟模样。

二伯给他在村头靠公路的地开了一个小超市，也算有个营生。

赵秋芳见到我还是会喊我“大儿子”，但也仅此而己。

赵秋兵考上本省的重点大学，赵秋锋考上了外省本科，如果不出意外，他俩会端上铁饭碗。

十八岁的我，懂得了很多，知道学习是我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京华大学是我唯一的目标。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年，我的命运彻底改变。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放寒假了，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

这些年，除了学习，就是跑步练太极和八段锦，偶尔炼炼药，没有其他爱好。

所以，大学对于我来说，就是坛子里捉王八，手到擒来。

班主任蒋老师更是给予我厚望，希望能勇夺魁首，为帝库高中争光。

一月十五日，农历腊月十九。

我坐在三楼高三西班教室最后一排，望着窗外，天阴沉沉的，貌似要下雪了。

寒风呼啸着，吹得树枝沙沙作响，树枝上残存的树叶在风中摇曳，最终，抵不过寒风的追求，在风中跳一首悲伤的华尔兹。

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来，带来丝丝凉意，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情莫名的烦躁，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悲痛力量笼罩着，好想痛哭一场。

不一会，鹅毛大雪，纷纷而降，雪花犹如柳絮般在空中飘舞，教学楼后排的学生宿舍在白雪的拥抱中，若隐若现，宛如人间仙境。

此刻，我感觉世界如此安静，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林狗碰，林狗碰。”

突然，听到有人喊我，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我猛地转过头，看向讲台，见蒋老师正在向我招手。

“快过来，林狗碰。”

蒋老师神情有些悲伤，声音中带有一丝焦虑。

我赶忙起身，走到蒋老师身边，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蒋老师转过身，说：“跟我走！”

蒋老师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我机械地跟在他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急，我纳闷。

我想问蒋老师发生什么事了，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我没有问出口。

蒋老师把我带到学校门口，我看见林成功正站在面包车前，大雪染白了他的头发。

帝库高中实行封闭式管理，家里有什么事，传达室告诉班主任，班主任领学生来学校门口。

蒋老师让传达室门卫打开学校大门，说：“去吧！”

很简单的两个字，在我心中，却有千斤的重量，家里没有大事，老师一般不会让学生跟前来会面的人回去的。

我家里出大事了！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校门，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林成功，泪水模糊了双眼。

“哥，你怎么现在来了？”我声音哽咽地问。

“走，上车，车上说。”

林成功转身上车，打着火，面包车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

我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我着急地又问：“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这种情况，肯定是家里出大事了。

不然，下那么大的雪，林成功不会来找我。

“爷爷，快不行了！”林成功悲戚地说。

听了林成功的话，我的心如坠冰窖，“你说什么？”我哆嗦着问。

眼泪不听话的流下，我多么希望我听错了。

“爷爷快不行了！”

我没有听错！

林成功手握方向盘，小心翼翼地转动着，地上积雪己经很厚了。

我双手紧握，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

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还没有享我的福，就要离我而去。

林成功一手握方向盘，一手轻抚我的后背，没有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和爷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般在脑中闪现，他的笑容，他的温暖，他的爱护，他的教诲······

我还没有完成他的愿望，他怎么可以离我而去！

三公里左右的路程，仿佛走过我的一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雪更大了，大的看不见来时的路。

我走进堂屋，转身走进爷爷的房间，家族的男人都围在爷爷床前，见我来了，纷纷让开。

我看见爷爷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我走到他身边，双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像冰一样凉。

“爷爷！”

我轻喊一声，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要爷爷看到我坚强的一面。

“狗碰，回来了，爷爷在等你。”

爷爷咧咧嘴想笑，肌肉动了动，却没有笑出来。

我知道，爷爷也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给我，怕我看到他的样子伤心难过。

这一刻，我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爱爷爷一次，亦或爷爷再爱我一次。

“爷爷，我回来了，狗碰回来了！”

我狠狠地咬着嘴唇，让自己笑出来。

爷爷艰难地抬起手，我慌忙把脸靠过去，我知道，爷爷想摸摸我的脸。

“孩子，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爷爷不能陪你了。”

爷爷抚摸着我的脸，艰难地说。

“爷爷，您别瞎说，您会好起来的，狗碰不允许您离开，等狗碰长大了，狗碰还要好好孝顺您，让您享福呢。您不是说要看狗碰结婚生子，抱重孙的吗？”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扶着爷爷在我脸上的手。

“爷爷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七十三，八十西，阎王不请自己去，今年爷爷七十三，俺家狗碰十八了，长大了，爷爷就是走，也放心了。”

“爷爷，您别这样说，您会好起来的。打120啊，拉县里去。”

我突然想起什么，是啊，为啥不送进县里的医院，那里医疗条件好，爷爷肯定能治好。

我松开爷爷的手，跪向大伯说：“大伯，送县医院啊！”

“去过了，医生让回来，好好给家人告个别。”

大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我的内心瞬间被痛苦淹没，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大伯表情严肃而沉重，我能感觉到他说出这句话时的无奈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