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夫人亲亲就不累了

小太子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是一夜未眠。

谢云殊心疼地搂住他：“胡闹，一会冻着怎么办？”

“儿臣要学枪法！”容瑾眼巴巴地望向容珩，“赵校尉说男子汉要会保护重要的人！”

被点名的赵栩耳根通红，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

容珩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突然将红缨枪抛给容瑾：“接着。”

小太子手忙脚乱地抱住比他还要高的长枪，在容珏的帮助下才勉强摆出起手式。

谢云殊替容珩系紧披风：“你故意的？”

“嗯。”后者眼中闪过狡黠，“省得那小崽子总缠着你。”

腊八节前夕，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

容瑾和容珏在梅林中追逐打闹，踏雪跟在后面扑腾起漫天雪沫。

谢云殊站在廊下煮茶，忽然被一双温热的手捂住眼睛。

“猜猜我猎到了什么？”

熟悉的味道萦绕鼻尖，谢云殊轻笑：“白狐？”

容珩吻着他耳垂低语：“再猜。”

温热吐息惹得谢云殊耳根发烫：“别闹……孩子们都看着呢。”

“看着才好。”容珩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拎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给那小崽子玩的，正好跟踏月凑成一对。”

小兔子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转，可爱极了。

谢云殊正要接过，忽听梅林里传来容瑾的惊呼，

“珏哥哥！”

宫人抱着扭伤脚的容珏匆匆而来，

少年世子疼得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要行礼。

容珩摆摆手：“传太医。”

“你傻不傻。”容瑾红着眼眶给堂兄敷药，“我想要梅花不会让赵校尉摘吗？”

容珏窘得把脸转到一边，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谢云殊与容珩对视一眼，同时莞尔。

少年人的情谊，总是纯粹得让人心头发烫。

除夕夜守岁，容珏正式搬进东宫偏殿。

两个少年围着火盆烤年糕，容瑾非要教堂兄玩民间听来的猜拳游戏。

赵栩跪坐在三步外守着，时不时添茶倒水。

“殿下，该睡了。”

“再玩一会儿嘛！”小太子拽着容珏袖子不撒手，“守岁要熬到子时呢！”

谢云殊端着桂花酿进来时，正看见这幕。

他给每人斟了一小杯：“只准尝一口。”

甜酒下肚，容瑾很快便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容珏肩上靠。

赵栩见状立刻上前，却被谢云殊拦住：“让宫人们来就好，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栩抿了抿唇，默默领命退下。

子时的钟声响起时，谢云殊靠在容珩肩头，轻声道：“又是一年。”

容珩吻了吻他发顶：“岁岁年年。”

窗外雪花纷飞，掩去旧岁所有阴霾。

—

正月，积雪尚未消融，暖阁内却己春意盎然。

谢云殊伏在案前批阅奏折，朱笔在“准”字上收了个漂亮的尾锋。

容珩从背后拥上来，“这些琐事交给丞相便是。”

“户部赈灾的折子耽搁不得。”谢云殊侧首避开容珩灼热的吻，笔尖却因腰上作乱的手一抖，在宣纸上晕开一朵红梅。

容珩低笑着咬他耳垂：“夫人分心了。”

“别闹……”谢云殊耳根发热，反手去推却被攥住手腕。

砚台被撞翻，朱砂溅上衣袖，宛如雪地里落了几点红梅。

春桃在门外轻咳：“主子，太子殿下求见。”

容珩一脸无奈地松开怀中人：“这小崽子专挑时候。”

容瑾抱着踏月风风火火冲进来，一见案上狼藉就转身捂住眼睛：“儿臣什么都没看见！”

“转过来。”容珩按着容瑾肩膀将人转了个方向，“什么事？”

小太子连忙从袖中掏出个锦盒：“珏哥哥家送来的年礼，父后肯定会喜欢！”

盒中除了各色楚地特产，还有封容珏的亲笔信。

谢云殊展开细看，唇角不自觉上扬：“珏儿说开春要回京，带瑾儿去猎狐。”

“儿臣能去吗？”容瑾眼巴巴地拽容珩衣袖，“听说楚地的白狐可漂亮了！”

容珩屈指弹他脑门：“功课都温习完了？”

小太子立刻收起笑容，扒拉着锦盒不吭声。

谢云殊揉揉他发顶：“去给珏哥哥写封回信吧。”

待容瑾跑远，容珩突然将谢云殊打横抱起：“继续。”

“奏折……”

“明日再说。”

……

二月的风吹皱太液池水，携来第一缕春意。

谢云殊倚在画舫窗边看容瑾教踏雪作揖，小太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赵栩都难得露出笑意。

自容珏回楚地后，这孩子总算是找到了新乐子。

“主子。”春桃捧着新制的春衫进来，“尚服局问今年踏青的衣裳要什么花样。”

谢云殊正要回答，画舫突然一晃，

容珩不知何时跃上甲板，手里拎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

“父皇！”容瑾兴奋地扑过去，“儿臣能烤鱼吗？”

“书都背完了吗？”

小太子嘟了嘟嘴，拉着赵栩灰溜溜跑去背书了。

容珩将鱼扔给厨子，顺手揽住谢云殊的腰：“想什么呢？”

“在想……”谢云殊望向远处嬉闹的一人一狗，“瑾儿是不是该正式拜师了？”

赵栩虽尽心，但终究是武将。

容珩沉吟片刻：“让太傅荐几个鸿儒来挑。”

话音未落，容瑾的背书声忽地拔高，显是故意读给他们听的。

谢云殊忍俊不禁：“这孩子，耳朵倒是灵。”

容珩低头吻他脖颈：“随我。”

三月，西山开满了杏花。

谢云殊骑着温顺的枣红马，看容珩教容瑾射箭。

小太子认真模仿着父皇的姿势，一箭正中靶心外沿。

“歪了。”容珩面无表情地指出。

容瑾瘪着嘴看向谢云殊，湿漉漉的眼神惹人喜爱。

谢云殊心软地递上帕子：“能射中靶子，很好了。”

“也就你惯着他了。”容珩冷哼，却趁着给容瑾调整姿势时，偷偷朝谢云殊眨了下眼。

春日的阳光洒在三人身上，连风声都变得温柔。

回程时容瑾累得在马背上打瞌睡，被赵栩小心翼翼抱下来都未醒。

“睡得跟小猪似的。”容珩嫌弃地评价，却还是亲手给儿子盖好薄被。

谢云殊替他拭去额角的汗：“累不累？”

“夫人亲亲就不累了。”

这话惹得谢云殊脸颊发烫，却被堵在廊柱间吻得双腿发软。

暮色西合之时，外头传来宫人点燃灯火的声响，

明明灭灭，宛如天上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