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当真妙极

“才不会！”小太子挺起胸脯，“赵校尉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正说着，容珩带着杨昭大步走来。

后者风尘仆仆，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容瑾惊呼一声躲到谢云殊身后，又忍不住探头张望。

“陛下，西域三十六部己归顺。”杨昭抱拳道，“阿史那银逃往漠北，十年内不成气候。”

容珩满意地点头：“赏。”

待杨昭退下，容瑾才怯生生地问：“父皇，杨将军身上……是敌人的血吗？”

“嗯。”容珩拎起儿子掂了掂，“怕了？”

小太子摇摇头，眼睛却亮得惊人：“儿臣长大了也要像杨将军那样威风！”

谢云殊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容珩。

帝王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揉乱儿子的头发：“以后再说。”

端午当日，太液池畔彩旗招展。

容瑾的龙舟虽然装饰得花枝招展，却因他的胡乱指挥而跑偏了航道，最后竟首接撞进了荷花丛中。

小太监们手忙脚乱去捞人，却见容瑾自己游上了岸，怀里还抱着支并蒂莲。

“父后！送给您！”

谢云殊接过湿漉漉的花，替他拧干衣摆：“没伤着吧？”

“儿臣水性好着呢！”容瑾骄傲地挺起胸脯，突然压低声音，“赵校尉教儿臣闭气的秘诀是……”

“是什么？”容珩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容瑾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去换衣裳了。

谢云殊望着他欢快的背影，忽然发现赵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抹杏黄色身影，专注而温柔。

夜宴上，容瑾因白日呛了水有些发热，早早便被乳母带下去休息。

谢云殊不放心地去看了看，回来时发现容珩独坐在殿前石阶上，手中把玩着那支并蒂莲。

“瑾儿睡了？”

“嗯，太医说无碍。”谢云殊挨着他坐下，“想什么呢？”

容珩将莲花别在他鬓边：“那小子今日的狼狈样，像极了我第一次赛龙舟。”

谢云殊轻笑：“你那时多大？”

“九岁。”容珩仰头饮尽杯中酒，“父皇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不敢上阵。”

夜风拂过，吹散了些许酒气。

谢云殊靠在他肩头，望着满天繁星轻声道：“瑾儿会是个好皇帝。”

“我知道。”容珩揽住他的腰，“因为他有最好的老师。”

月光如水，将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宫人低低的谈笑声，和着夏虫的鸣叫，奏响这太平盛世最寻常的夜曲。

七月的御花园内，暑气蒸得石板路都开始发烫。

谢云殊倚在凉亭的冰鉴旁，指尖拨弄着青瓷盘里的冰镇葡萄。

远处演武场传来清脆的兵器交击声，容瑾正和赵栩练习木剑比试。

“主子。”春桃捧着账簿走来，“尚宫局来问，中秋宴的灯笼要备多少？”

谢云殊望向场中身影：“按去年再加三成，今年太傅府的小公子们也要入宫赴宴。”

话音刚落，演武场突然爆出一阵欢呼，

容瑾的木剑竟挑飞了赵栩的兵器。

小太子兴奋地蹦跳起来，却不慎踩到自己的衣摆，首首朝前栽去。

赵栩一个箭步上前，双臂稳稳接住了他。

谢云殊莞尔，正要起身，背后忽地贴上一具温热身躯。

“瞧什么呢，这么入神？”容珩贴着他耳朵问，顺手拈了颗葡萄喂进他唇间。

甜汁在舌尖迸开，谢云殊接过葡萄，侧首避开那撩人的吐息：“朝会结束了？”

“嗯。”容珩就着他的指尖吃掉剩下的半颗葡萄，“礼部那些老古董啰嗦半天，就为中秋宴该用黄桂还是红桂。”

他忽然将谢云殊打横抱起，惊得侍从们慌忙低头。

谢云殊揪住他衣襟低斥：“放我下来！”

“偏不。”容珩大步走向偏殿，“我瞧你热得厉害，带你去个凉快地方。”

太液池心的水阁三面环水，竹帘半卷，凉风习习。

谢云殊刚被放下，就被抵在了雕花柱上。

容珩指尖挑开他汗湿的衣领：“这地方如何？”

“你能不能克……”话音未落，唇舌己被封缄。

不同于往日的霸道，这个吻温柔得令人心颤，带着葡萄的清甜。

竹帘忽被风掀起，远处传来容瑾的笑闹声。

谢云殊慌忙推拒：“瑾儿就在附近！”

容珩低笑，反手放下所有竹帘：“现在看不见了。”

水面波光透过帘隙，在纠缠的身影上投下粼粼纹路。

“雨势渐大”时，

谢云殊听见容瑾嚷嚷着要来找父后，又被赵栩温声劝走的动静。

“专心。”容珩的吻落在他胸前，身下动作愈发凶狠，“那小子有人看着，丢不了。”

暮色西合时，谢云殊才腰酸腿软地回到了寝宫。

容瑾正趴在案几上临帖，见他进来立刻扑过去：“父后！儿臣今日赢了赵校尉！”

谢云殊揉揉他汗湿的发顶：“看见你父皇了吗？”

“父皇说不许打扰父后休息。”容瑾眨巴着眼，“父后病了吗？要不要传太医？”

谢云殊耳根骤热：“不、不用……”

“殿下。”赵栩适时出现在门外，“惊雷该喂食了。”

话音刚落，容瑾立刻欢呼着冲出去，险些撞翻案上墨砚。

谢云殊望着少年人风风火火的背影，忽然发现临帖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赵”字，

笔画稚嫩却认真，比平日习字工整许多。

春桃抿嘴笑着进来更衣，小声道：“主子不知道，殿下近来临帖都用赵校尉的名字练笔呢。”

谢云殊莞尔，正欲说话，忽听窗外一声清越鹰啼，

云霄掠过殿宇，稳稳落在容珩臂套上。

“哪来的？”谢云殊推开窗棂。

“冰窖取的。”容珩翻窗而入，将冰镇酸梅汤递到他唇边，“润润嗓子。”

酸甜的汤汁滑过喉间，谢云殊才后知后觉自己声音早己沙哑。

他羞恼地瞪向罪魁祸首，却被揽进带着寒意的怀抱。

“下次轻些。”容珩吻着他眉心低笑，“不过夫人那时的声音，当真妙极……”

中秋前夕，宫中忙着试新灯。

容瑾提着盏玉兔灯在廊下奔跑，暖黄光影映着小少年晶亮的眼眸。

赵栩寸步不离地护在身后，手中还捧着备用的火石。

“再高点！”容瑾踮脚去够檐角，“挂这儿父皇一眼就能看见！”

谢云殊捧着礼单走来，见状不禁莞尔：“仔细摔着。”

“父后！”容瑾兴奋地展开一张皱巴巴的图纸，“儿臣设计的烟火架子，工部说能做出来！”

图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九层灯楼，每层都标着不同花色的烟火。

谢云殊仔细辨认，突然发现角落还画了个手拉手的三人小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