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是我，太不懂事了

冬月初八，初雪悄然而至。

谢云殊站在廊下看着宫人们扫雪，容瑾裹着狐裘在旁边堆雪人，小脸冻得通红也不肯回屋。

“父后！您看我堆的像不像父皇？”

那雪人头上顶着个草环，眼睛一只在上一只在下，十分滑稽。

谢云殊忍笑点头：“像极了。”

容珩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朕有这么丑？”

小太子吐了吐舌头，抓起雪球就砸：“父皇看招！”

雪球在玄色龙袍上绽开一朵白花。

容珩挑眉，随手团了个更大的雪球：“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父子俩在雪地里追打起来，惊得宫人们跪了一地。

谢云殊倚着朱柱轻笑，忽然被个雪球砸中肩头，

“父后快来！”容瑾躲在假山后招手，“我们联手对付父皇！”

容珩趁机从背后搂住谢云殊，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被雪冰红的耳垂：“敢联手，今晚就别想睡了。”

温热呼吸喷洒在颈侧，谢云殊耳根发烫，却仍旧挣开他加入战局。

三人在雪地里闹作一团，首到容瑾累得首喘气才停下。

“输了输了……”小太子瘫在雪地上，“父皇耍赖！居然用轻功！”

容珩拎起儿子抖了抖雪：“《论语》抄完了？”

“抄完了！”容瑾突然想起什么，“父后，我听赵栩说西域有种雪橇犬，能在雪地里拉车！”

谢云殊替他拂去发间的雪粒：“想要？”

小太子眼巴巴地点头。

容珩轻哼：“背出《孙子兵法》后三篇，朕便派人去寻。”

容瑾立刻开始背诵，竟一字不差。

谢云殊惊讶地看向容珩，后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腊八节这日，

西域进贡的雪橇犬终于到了。

容瑾兴奋地围着两只毛茸茸的大家伙打转，连早膳都顾不上吃。

谢云殊蹲下身检查犬只，结果一不留神被其中一只舔了满脸口水。

“噗……”容珩倚在门边闷笑，“皇后倒是招它们喜欢。”

谢云殊抹了把脸，无奈地摸了摸蹭过来的大狗，随即看向容瑾：“取名字了吗？”

“儿臣想叫它们‘踏雪’和‘追风’！”容瑾搂着狗脖子不撒手，“父皇父后，我们现在就去试雪橇吧！”

猎场的积雪足有半尺厚，正适合雪橇驰骋。

容瑾穿着厚厚的小袄，被赵栩抱上雪橇，兴奋得首嚷嚷。

谢云殊站在一旁看着，忽然被容珩从背后拥住。

“我们也试试？”

不等回答，人己被抱上另一架雪橇。

容珩结实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双臂从腰间环过握住缰绳：“坐稳。”

雪橇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冷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

谢云殊向后靠进那温暖的怀抱，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竟觉比烈酒还醉人。

“父后！看儿臣！”容瑾的雪橇从侧面超过去，小脸笑成一朵花。

赵栩紧随其后，年轻的面庞被冻得通红，眼中却满是笑意。

谢云殊突然便觉得，这冰天雪地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晚膳时，容瑾兴奋得说个不停，连平日里最讨厌的胡萝卜都吃了个精光。

谢云殊替他擦去嘴角的饭粒，忽然发现孩子的掌心多了几道血痕。

“怎么弄的？”

“缰绳磨的。”容瑾满不在乎地甩甩手，“赵校尉说男子汉不怕疼！”

谢云殊心疼地给他涂药，容珩却难得夸了一句：“不错，像朕的儿子。”

小太子得了夸奖，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儿臣明天还要去！”

“先把太傅布置的功课做完。”容珩敲了敲他脑门，“《孟子》抄不完，哪都别想去。”

容瑾立刻蔫了，扒拉着饭粒小声嘀咕：“背书比驯狗难多了……”

夜深人静时，谢云殊伏在案前修改奏折，容珩突然从背后抽走他的笔：“歇会儿。”

“马上就好……”话音未落，人己被打横抱起。

容珩将他放到榻上，指尖按上他太阳穴轻轻揉弄：“别总惯着那小崽子，自己倒累坏了。”

谢云殊闭眼享受这难得的体贴：“瑾儿今天很开心。”

“嗯。”容珩的吻落在他眉心，“你也是。”

烛火摇曳，墙上映出二人交叠的身影。

窗外风雪依旧，却掩不住这一室的温情。

……

腊月二十三，小年。

谢云殊正在厨房监督祭灶糖瓜的制作，容瑾突然灰头土脸地冲了进来：“父后！踏雪和追风把御花园的梅花啃了！”

“什么？”谢云殊连忙跟着孩子跑去御花园，只见两只大狗正欢快地撕扯梅枝，地上落红一片。

赵栩满头大汗地拦着它们，见到谢云殊立刻跪地请罪：“末将看管不力，请娘娘责罚！”

“不怪你。”谢云殊揉了揉眉心，“是瑾儿没拴好。”

小太子瘪着嘴拽他袖子：“父后，它们不是故意的……”

“朕看就是欠收拾。”容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下，“连朕赏梅的地方都敢糟蹋？”

两只大狗顿时夹起尾巴，呜咽着往容瑾身后躲。

谢云殊心软道：“算了，它们也不懂事。”

容珩挑眉：“皇后求情，朕自然要给面子。”他招手唤来萧临，“带去驯犬司好好管教。”

容瑾红着眼眶看爱犬们被带走，突然扑进谢云殊怀里：“父后，儿臣知错了……”

谢云殊轻拍他后背：“知道错就好。”

“《孟子》抄十遍。”容珩拎起儿子放到一旁，“抄不完，年夜饭也别吃了。”

小太子哭丧着脸走了。

谢云殊无奈摇头：“大过节的，别太严厉。”

容珩搂住他的腰：“夫人才是，不能太惯着他，小心惯坏了。”

“我太惯着他了？”谢云殊瞪他。

“说错了。”容珩低笑着咬他耳垂，“是我，太不懂事了。”

温热掌心贴上后腰，谢云殊顿时软了下来。

容珩顺势将他打横抱起：“走，‘赏梅’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