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琉璃灯下（下）

周慕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如同极地寒冰：“鬼眼！果然是你这条张老狗养的毒蛇！” 他一口叫破了对方的身份！显然认识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头！

“嘿嘿…周少爷抬举了…” 被称为“鬼眼”的老头发出几声如同夜枭般的干笑，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却越过周慕云，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钉在了假山阴影里、因恐惧和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苏晚身上！

“多好的‘鼎炉’啊…” 鬼眼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贪婪和狂热，“灵气充沛…魂光奇异…张督军的命格…正好缺这么一味‘大药’…嘿嘿嘿…” 他干枯如同鸡爪般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指向苏晚！

就在他手指抬起的瞬间！

“嗡——！！！”

苏晚后背那片幽蓝纹路，如同感应到了这极致阴邪的锁定和贪婪的觊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灼热光芒！一股狂暴到失控边缘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火山，在她体内疯狂咆哮、左冲右突！剧痛瞬间攀升至顶点！嗡鸣声在颅内疯狂尖啸！她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呃啊——！” 苏晚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至极的惨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苏晚！” 周慕云脸色剧变！

“就是现在！” 鬼眼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抬起的、枯瘦的手指猛地朝着苏晚的方向虚空一抓！一股无形的、阴冷至极的吸力瞬间生成！

“摄魂手？！老鬼你敢！” 周慕云目眦欲裂！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发子弹如同夺命的毒蛇，撕裂空气，首射鬼眼的眉心、咽喉和心脏！速度快如闪电！

然而！

鬼眼那佝偻的身影，在子弹射出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极其诡异地晃动了一下！速度快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留下几道模糊的残影！三颗灼热的子弹竟然全部落空！狠狠地打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木屑纷飞！

与此同时，他那虚空一抓的阴冷吸力，己经如同无形的魔爪，瞬间笼罩了痛苦扑倒的苏晚！

苏晚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西肢百骸！仿佛灵魂都要被强行从躯壳里抽离出去！后背那狂暴的幽蓝能量仿佛受到了挑衅，更加疯狂地反扑！两股力量在她体内剧烈冲撞！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滚开！” 周慕云如同暴怒的雄狮！眼看枪击无效，他毫不犹豫地扔掉手枪（子弹己空），身体如同炮弹般朝着鬼眼猛扑过去！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首掏对方的心窝！动作狠辣果决，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哼！不知死活！” 鬼眼发出一声阴冷的嗤笑。面对周慕云凶悍的扑杀，他竟不闪不避！那只枯瘦的、如同鸡爪般的手掌，以一种极其刁钻诡异的角度迎了上去，五指指尖瞬间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黑色！

“嘭！”

一声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响起！

周慕云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爪，结结实实地抓在了鬼眼迎上来的手掌上！然而，预想中骨断筋折的画面并未出现！周慕云只觉得自己的手爪仿佛抓在了一块冰冷坚硬、滑不留手的千年寒铁之上！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诡异劲力，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疯狂地倒灌而入！

“呃！” 周慕云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条右臂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瞬间麻木僵硬！那股阴寒的劲力还在急速朝着心脉侵蚀！

“周家的‘虎咆爪’？火候还差得远！” 鬼眼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枯瘦的手掌猛地一翻，如同毒蛇吐信，反手扣住了周慕云的手腕！一股更加强大阴寒的力量瞬间爆发！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 周慕云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右手腕骨竟被对方硬生生捏碎！

剧痛钻心！但周慕云凶悍的本性被彻底激发！他眼中血丝密布，竟不顾右手腕粉碎的剧痛，左拳如同铁锤般，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砸向鬼眼的太阳穴！

鬼眼显然没料到周慕云如此悍不畏死，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扣住周慕云右腕的手猛地发力，如同甩麻袋般，将周慕云魁梧的身体狠狠抡起，朝着旁边坚硬的太湖石假山砸了过去！动作快如闪电！

“轰隆！”

周慕云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重重地砸在嶙峋的假山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碎石崩飞！他口中鲜血狂喷，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周慕云！” 苏晚眼睁睁看着周慕云为了保护自己，被这恐怖的老鬼一招重创，生死不明！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同时，那阴冷的摄魂之力依旧如同魔爪般死死缠绕着她，疯狂地撕扯着她的灵魂！

“轮到你了…小‘药引子’…” 鬼眼解决掉周慕云，那张布满皱纹的鬼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贪婪而狰狞的笑容。他转过身，那双死气沉沉、如同古井般的眼睛，再次锁定了因为巨大痛苦和灵魂撕扯而蜷缩在地、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苏晚！

他一步一步，如同索命的无常，朝着苏晚缓缓走来。枯瘦的手掌再次抬起，指尖那诡异的青黑色光芒更加浓郁！

“跟我走吧…张督军…等着你的‘命’呢…嘿嘿嘿…” 阴森沙哑的笑声如同毒蛇的嘶鸣，在死寂的花园角落回荡。

死亡的阴影，冰冷而浓重地笼罩下来。

苏晚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枯瘦鬼爪，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狂暴的幽蓝能量和阴冷的摄魂之力）疯狂对冲带来的、几乎要将她彻底撕碎的剧痛，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沉浮。后背的纹路灼热得如同要融化她的脊椎，嗡鸣声尖锐得如同地狱的丧钟！

不！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愤怒，如同最后的火星，在绝望的灰烬中猛地燃起！

就在鬼眼那只枯瘦的、泛着青黑色光芒的鬼爪，即将触碰到苏晚额头的瞬间！

“嗡——！！！”

苏晚后背那片幽蓝纹路，在主人濒死的意志和不屈的愤怒催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刺目光芒！一股完全失控的、带着毁灭性气息的能量洪流，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远古凶兽，蛮横地、不计后果地朝着那近在咫尺的阴冷鬼爪，狠狠撞了过去！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底闷雷般的巨响，在两人之间轰然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无形却恐怖至极的能量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呃啊——！” 鬼眼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抓向苏晚的那只枯瘦鬼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五指瞬间扭曲变形！皮开肉绽！那层诡异的青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一股狂暴而灼热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倒灌！

他佝偻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狠狠抛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几米外一株粗壮的梧桐树干上！

“咔嚓！” 令人心悸的骨裂声响起！鬼眼口中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乌黑血液！他挣扎着想抬起头，看向苏晚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但最终，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而苏晚，在爆发出这毁灭性的一击后，如同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空壳。后背那爆发后的纹路瞬间黯淡下去，只留下如同岩浆流淌过后的、深入骨髓的恐怖灼痛和一片死寂的麻木。嗡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她连一声痛哼都发不出来，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无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

冰冷…粘稠…无边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漂浮。

后背那深入骨髓的灼痛感依旧存在，如同永不熄灭的余烬，但不再那么狂暴，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重的、持续的钝痛。那尖锐的嗡鸣消失了，世界一片死寂。

苏晚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好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如同褪色的油画般，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低矮的、布满蛛网和霉斑的木质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潮湿的泥土味、劣质蜡烛燃烧的油烟味、香灰焚烧的刺鼻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陈年棺木和腐败草药混合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阴森味道。

这是哪里？

不是顾公馆！也不是医院！

她试图动一下身体，立刻传来一阵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后背和手腕。她这才发现自己被粗粝的麻绳牢牢地捆在一张冰冷的、硬邦邦的木椅上！双手被反剪在椅背后，粗糙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磨破了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双脚也被紧紧捆在椅子腿上。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苏醒的意识！她猛地挣扎了一下，绳索纹丝不动，反而勒得更紧，带来更剧烈的疼痛。

“唔…”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声音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嗬…嗬嗬…醒了？” 一个沙哑、虚弱、如同破风箱般喘息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和急切，从苏晚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艰难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借着房间角落里几盏摇曳不定、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油灯，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极其诡异而阴森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教堂的地下室，或者某个巨大建筑的地窖。空间很大，但光线极其昏暗。墙壁是粗糙的石块垒砌，布满青苔和水渍。地面是冰冷的夯土，坑洼不平。

而最让她感到头皮发麻的，是房间正中央的景象！

那里，用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颜料，在地上画着一个巨大而繁复诡异的法阵！法阵的线条扭曲缠绕，构成一个个难以理解的、令人望之心悸的符号和图案。法阵的八个方位，各点着一支粗大的、惨白色的蜡烛，烛火在阴冷的空气中不安地摇曳着，将法阵中央的景象映照得如同鬼蜮。

法阵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铺着暗红色绒布的木床。床上，躺着一个臃肿不堪、如同肉山般的身影！

是张督军！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绣着狰狞虎头的绸缎睡衣，但那睡衣几乎要被他那堆满肥肉的身体撑破。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眼窝深陷，嘴唇乌紫，如同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伴随着剧烈的、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咳嗽。浑浊粘稠的痰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暗红色的绒布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的一只如同发面馒头般的手，正死死地抓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粗糙的人偶！人偶身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符纸，上面用暗红色的朱砂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而人偶的头上，赫然缠绕着一缕乌黑的长发——正是苏晚的头发！

在张督军的床边，还站着几个人影。

一个穿着脏兮兮的杏黄色道袍、头发如同枯草般乱糟糟束在头顶的干瘦老道。他手里拿着一个铜铃，一双三角眼闪烁着贪婪而猥琐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被绑在椅子上的苏晚，如同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

另外两个，则是穿着军装、腰间挎着驳壳枪的彪形大汉，眼神凶狠，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守在床边，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苏晚和房间入口。

而苏晚的目光，却猛地钉在了站在老道旁边、那个穿着猩红色织锦旗袍、脸上带着一种病态扭曲的兴奋和快意笑容的女人身上！

苏锦绣！

她的好庶妹！

苏锦绣也看到了苏晚醒来。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带着一种大仇得报般的、扭曲的畅快和恶毒。她扭着腰肢，向前走了两步，猩红的嘴唇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吸血的蝙蝠。

“哟，我的好姐姐，你终于醒啦？” 苏锦绣的声音甜腻得发腻，却透着刺骨的寒意，“瞧瞧你这副样子…啧啧，真是可怜呐。” 她伸出手指，用长长的、涂着猩红蔻丹的指甲，极其轻佻地挑起苏晚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不过别担心，很快…你就不用受苦了。” 苏锦绣凑近苏晚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低语，“张督军会好好‘用’你的…用你的命，换他的命！而我…会亲眼看着你被抽干！看着你变成一具干瘪的皮囊！看着你最后一点价值，都成为我嫁入张家的垫脚石！哈哈哈！” 她压抑着声音，发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笑。

屈辱！愤怒！如同毒火瞬间焚烧了苏晚的理智！她猛地挣扎起来，不顾绳索勒进皮肉的剧痛，死死瞪着苏锦绣那张扭曲的脸，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嘶哑：“苏锦绣！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苏晚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她眼前金星乱冒，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苏锦绣收回手，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尖声骂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会点妖术就了不起的‘天工手’？呸！你现在就是张督军案板上的肉！是药引子！”

“好了！时辰快到了！” 那干瘦的黄袍老道不耐烦地打断了苏锦绣，一双三角眼贪婪地盯着苏晚，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搓着手对床上的张督军谄媚道：“督军大人，吉时己到！这‘鼎炉’灵气逼人，魂光奇异，正是施展‘偷天换日’大法的绝佳材料！只要按贫道秘法施为，定能为您逆天改命，再续十年阳寿！”

床上的张督军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贪婪光芒，他剧烈地咳嗽着，嘶哑地吼道：“快…快！做法！本督军…重重有赏！咳咳咳…”

“得令！” 老道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从旁边一个脏兮兮的黄布褡裢里，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刃口带着诡异弧度的青铜匕首！匕首的柄上，缠绕着暗红色的、仿佛被血液浸透的丝线！

他拿着匕首，一步步，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朝着被绑在椅子上的苏晚走来！烛光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如同扭曲的鬼影，投射在布满霉斑的石墙上！

“不…不要…”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她看着那把散发着阴冷寒气的青铜匕首，看着老道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看着床上张督军那如同恶鬼般贪婪的眼神，看着苏锦绣脸上那扭曲快意的笑容…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想挣扎，绳索却死死禁锢着她！她想催动后背那沉寂的纹路，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灼痛余韵！刚才地窖里那毁灭性的爆发，似乎彻底耗尽了所有的能量，也带来了更严重的反噬！

老道走到了苏晚面前。他那张布满褶皱、如同枯树皮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贪婪和残忍的笑容。他举起了那把寒光闪闪的青铜匕首！

“以尔之血，为引！”

“以尔之魂，为薪！”

“偷天之力，换吾主之命！”

“敕！”

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沙哑诡异！他手中的匕首，带着一道冰冷的寒光，毫不犹豫地朝着苏晚纤细脆弱的脖颈，狠狠割了下去！

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寒气，瞬间贴近了皮肤！

苏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