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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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合金门在身后彻底合拢，发出“噗叽”一声闷响——凯发誓那声音听起来像放了个被门夹扁的屁。维修通道彻底沦为黑暗的单身牢房，只有通风口透进来的、下方实验室的冷白灯光，像探照灯一样照着他无处安放的尴尬。

“行吧，”凯抹了把脸上混合了油泥、冷汗和可能还有点惊吓泪水的可疑液体，对着紧闭的大门竖起一根沾满污垢的中指，“方舟五星级服务，包吃包住包陷阱，还附赠密室逃脱体验？差评！绝对差评！我要找你们经理！”

他靠着冰冷的管壁滑坐下来，屁股底下黏糊糊的触感让他瞬间弹起。“噫！” 他嫌弃地甩甩手，借着下方透上来的微光，看清那是一滩不明成分的陈年油垢，“这保洁是噬忆者兼职的吧？专吃清洁记忆？”

艾拉的芯片在胸口安静如鸡，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别信军方”留言是凯饿晕了的幻听。另一枚染血的陌生芯片躺在他手心，像个烫手的山芋。“哥们儿，你哪位啊？”凯戳了戳那枚芯片，“临终关怀快递员？血书都整上了，挺有仪式感啊兄弟。” 他叹了口气，把两枚芯片一起揣进怀里，“行吧，一个是我妹的电子骨灰盒，一个是神秘人的血书快递，这组合，绝了。”

现在怎么办？学土拨鼠打洞？还是在这里高歌一曲《铁窗泪》，指望哪个路过的噬忆者被歌声感动放他出去？凯的目光在狭窄的管道里逡巡。油污、铁锈、粗大的管道……还有角落里一个被油泥糊得严严实实的、疑似接口的东西。

“咦？”凯凑过去，用指甲抠了抠那层堪比水泥的油泥，“这玩意儿……看着眼熟啊？” 他掏出自己那个腕式终端——这玩意儿除了指路、分配难吃的凝胶管和告诉他该去哪个犄角旮旯铲垃圾，基本就是个电子狗牌。

“狗牌兄，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凯豪迈地把终端的连接线怼进那个勉强清理出来的接口。

嗤啦！噼啪！

终端屏幕瞬间像抽风一样疯狂闪烁，各种乱码如同脱缰的野狗在屏幕上撒欢奔跑，中间还夹杂着意义不明的像素小人和闪烁的雪花点，活像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电视在播放外星信号。

“卧槽！兄弟挺住！”凯吓得差点把终端扔出去，“我就想蹭个网查查攻略，不是让你原地爆炸啊！”

几秒钟惊心动魄的电子癫痫后，屏幕猛地一黑，然后……弹出了一个极其简陋、绿油油的DOS界面！窗口顶部一行红字嚣张地闪烁：

**【警告：菜鸟入侵！检测到新手村级别的加密！】**

**【目标：隔壁老王家的‘欧米伽’计划实验记录 (密级：幼儿园大班)】**

**【访问风险：可能被管理员踢屁股！倒计时：00:59…00:58…】**

凯看着那行“幼儿园大班”的密级描述，嘴角抽搐：“……这军方保密系统是临时工做的吧？侮辱性极强啊喂！”

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凯的目光落在掌心那枚染血的芯片上。“神秘快递员兄，看你的了！”他看准终端侧面的插槽，把芯片像投币一样塞了进去。

咔哒。

屏幕上的绿色代码流瞬间如同打了鸡血，疯狂刷屏！

**【密钥载入！权限：？？？ (哥们你路子挺野啊！)】**

**【绕过防火墙… (管理员在打盹！)】**

**【数据库：欧米伽计划 - 核心实验记录 (部分解密 - 儿童版)…】**

信息像弹幕一样刷过：

＞ **项目：欧米伽 (Ω)**

＞ **目标：造一群只会喊‘是的长官！’的乖宝宝。方法：把脑子里的‘快乐’、‘悲伤’、‘想给领导寄刀片’等多余APP卸载！核心技术：用‘记忆病毒’（实验室手滑泄露的‘潘多拉’牌毒蘑菇汤变种）当卸载工具。**

＞ **实验体：Ω-1 到 Ω-7（当前）。前六个：蓝屏死机（脑死亡）。Ω-7（金毛小姐姐）：系统贼稳，就是卸载过程太疼，表情包全丢了（人格损毁）。**

＞ **‘净化芯片’真相：不是杀毒软件！是流氓弹窗屏蔽器+后台监控小程序！让噬忆者WIFI搜不到你，同时把你脑子的浏览记录首播给军方！**

＞ **‘方舟’庇护所：大型人类观察农场+实验体备胎库。幸存者=免费小白鼠+罐头储备粮。**

凯看得目瞪口呆，槽多无口：“……所以外面那些怪物是你们家毒蘑菇汤变异了？‘净化芯片’就是个带监控的防蹭网软件？‘方舟’是个黑心养殖场？！你们搁这儿养蛊呢还是开网游私服呢？！” 他摸了摸颈侧的芯片植入点，感觉那里贴了个“内有监控，小心说话”的标签。

屏幕还在滚动：

＞ **Ω-7小姐姐的秘密：**

＞ **她不是抽奖送的！祖上喝过‘潘多拉’牌毒蘑菇汤（记录己丢失，八成是删库跑路了）。**

＞ **怪事：小姐姐脑子深处有个加密压缩包（坐标：Delta-9号硬盘），删不掉！还老蹦跶干扰卸载！压缩包特征…有点像你妹艾拉脑子崩盘时留下的表情包碎片？(系统：喵喵喵？) 需要更多辣条…啊不，分析…**

艾拉？Ω-7脑子里的加密包像艾拉的表情包碎片？凯的CPU差点烧了：“啥玩意儿？我妹的电子遗产跑别人硬盘里去了？还成了顽固病毒？这信息量比外面噬忆者的鼻涕还黏糊！”

就在这时——

“哥……”

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和电量不足的虚弱感，首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凯一个激灵，差点撞到头顶的管道：“艾拉？！是你吗电子妹？你还活着？在芯片里玩单机游戏呢？”

“省点电…哥…”艾拉的声音有气无力，还带着点电子杂音的滋啦声，“Ω-7…她是个‘U盘’…不咋好使那种…病毒…在格式化她…顺带…啃我的压缩包…”

“U盘？格式化？”凯感觉自己像个刚通网的原始人，“说人话！哦不，说妹话！”

“救她…哥…”艾拉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好的电话，“去Delta-9…把那破硬盘…砸了…核心病毒…就…断网了…” 声音彻底消失。

“喂？喂！艾拉？妹？你倒是给个具体导航啊！Delta-9在哪？左转还是右转？有没有WiFi密码？”凯对着胸口芯片喊了半天，毫无回应，只有颈侧的芯片传来一阵微弱的、仿佛在嘲笑他的麻痒感。

倒计时归零！00:00！

嘀嘀嘀嘀——！

刺耳的、如同指甲刮黑板般的警报声瞬间炸响！屏幕上蹦出一个巨大的、旋转的像素风红脸表情包，配文：【发现你了！小老鼠！】。

轰隆！哐当！

头顶和通道前后同时传来沉重的金属撞击和摩擦声！巨大的合金隔离门如同巨兽的牙齿，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隆隆地从两端挤压过来！通道瞬间变窄！

“卧槽！玩真的！”凯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我还没买意外险呢！”

前路被封，后路被堵，眼看就要变成凯牌肉夹馍！绝望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侧壁——一个锈迹斑斑、毫不起眼的圆形舱门！上面还有个巨大的红色手动转轮！

“紧急出口？！”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扑过去抓住那冰冷刺骨的转轮，“芝麻开门！给爷开！”

嘎吱——嘎吱——！

转轮纹丝不动，锈得仿佛和舱门焊成了一体。凯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转轮发出痛苦的呻吟，只转动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身后的死亡之门越来越近！冰冷的气流己经吹拂到他的后颈！他甚至能闻到合金门上新鲜润滑油的味道（也许是错觉）！

“啊啊啊啊！给我开——！”凯爆发出单身二十年的洪荒之力，双脚蹬着管壁，整个人像个挂件一样吊在转轮上！

哐当！！！！

一声巨响！不是门开了，是转轮被他生生拧断了半截！凯握着半截转轮手柄，目瞪口呆地看着依旧紧闭的舱门，以及那扇近在咫尺、散发着金属寒光的隔离门！

“完犊子……”凯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成为二维生物的瞬间。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不雅的气体泄漏声。

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圆形舱门，因为年久失修加上凯的暴力摧残，边缘的密封条……漏气了。一股带着浓重铁锈味和水腥气的风，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吹了出来，正好糊了凯一脸。

“……”凯抹了把脸，看着那扇因为内部压力变化而微微向内凹陷、发出“噗噗”漏气声的舱门，陷入了沉思。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和物理学）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两步，然后像一颗愤怒的人肉炮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正在“放屁”的舱门狠狠撞了过去！

“走你——！”

哐当！噗嗤——！

一声更响亮的撞击伴随着更大声的漏气！舱门没开，但被撞得向内凹进去一大块！门缝更大了！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有戏！”凯眼睛一亮，退后，助跑，再次撞去！像个执着的、想要撞开自动售货机的熊孩子。

哐！哐！噗嗤！噗嗤！

在他锲而不舍的“人形攻城锤”撞击下，那扇饱经风霜的舱门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一声金属扭曲的哀鸣和巨大的放气声，猛地向内弹开！

呼——！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重水汽、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几百年没清理的下水道混合着过期腌菜坛子的复合型生化攻击气味，如同决堤的洪水，劈头盖脸地糊了凯一脸！

“呕——！”凯被熏得一个趔趄，眼泪鼻涕瞬间齐飞，“这……这他娘的是紧急出口？是通往化粪池的VIP通道吧？！”

门外，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竖井！漆黑一片！只有下方极深处传来如同巨兽打嗝般的、空洞的风声呜咽！几根锈迹斑斑、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金属梯子，颤巍巍地挂在湿滑的井壁上，向下延伸进那令人作呕的黑暗深渊。

身后，合金隔离门带着碾碎一切的终结气势，轰然合拢！最后一丝光线和希望（？）被彻底掐灭。只有竖井里涌上来的、富含“营养”的冷风，持续不断地拍打着凯石化般的脸。

前是散发着“地狱欢迎你”气息的无底深渊。

后是刚刚关上的“方舟特供”铁板烧炉。

凯站在敞开的、漏着风的舱门口，捏着鼻子，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又低头瞅了瞅怀里两枚沉默的芯片。

“妹啊，”他对着胸口芯片的方向，语气悲壮，“哥这次要是摔死了，或者被下面这味儿熏死了，你记得托梦告诉我，Ω-7脑子里的压缩包……到底存没存我的高清黑历史？”

说完，他深吸一口“富含营养”的空气（然后剧烈咳嗽），抓住那根看起来最粗（也最锈）的梯子，以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英勇姿态，纵身跳入了那片咆哮的、散发着“地狱厨房”气息的黑暗深渊。身体下坠的失重感和那股首冲天灵盖的“芬芳”，让他发出了混合着惊恐与反胃的、悠长的呐喊：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