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符隐之术救义士

孙登端着一碗热粥和两个包子回到厢房，脚步尽量放轻，不惊扰房内的人。屋里依旧静得落针可闻，窗边晨光斜洒进来，将榻上人影勾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沈宗文还在昏睡，脸色苍白，眉心微蹙，似是在梦中挣扎。额角汗珠未干，被发丝粘住，呼吸微弱但尚且平稳。

孙登将粥和包子轻轻放在桌边，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片刻。喉头像是堵着一团什么，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转身出门。

院中晨光透亮，空气中夹着雨后的泥土气息与马厩的微腥味。他信步走至后院的马厩，准备去看看那两匹一路随行的坐骑。

马厩里，一匹青鬃骏马正低头饮水，另一匹则扬头抖鬃，看见孙登靠近，发出一声轻轻的鼻哼。孙登抬手顺着马颈毛抚了几下，目光平静，神色清淡。

这时，马厩另一头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名年轻男子领着一匹骏马走了进来，身形挺拔，气度从容，身着玄青劲装，鬓角未染风尘，眼神却带着一丝锐气。

他将马拴好后，察觉到孙登的目光，便侧首看过来，略一愣，随即朝孙登微微颔首，笑意从容自然。

孙登略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身上顿了一下——这人气质沉静不凡，身姿如玉树临风，行止间自有一股山川朗气，令人难忽视。

对方显然也是才到客栈，未多停留，拴好马便转身离去。

孙登收回目光，轻轻着马鬃，若有所思。

“人中龙凤。”他低声喃喃，声音极轻，像是随风散去的念头，不带喜怒。

但眉眼之间，却多了一分警觉与好奇。

孙登推门回到房中时，沈宗文己醒。榻上的沈宗文仰面朝天躺着，眼神尚显疲惫，但双眼己睁开，额头依旧带着汗意。

“你醒了。”孙登语气虽淡，眼中却掠过一抹放松。

沈宗文嗓子发哑，声音虚弱：“……什么时候了？”

“辰时刚过。”孙登走近，将手中那碗冒着微热的白粥放到床边，“我给你端了些早饭，要不要吃点？”

沈宗文轻轻点头，想撑着坐起，却手脚无力，只得苦笑一声：“麻烦你了。”

孙登顺势上前，一手扶着他，一手将枕头竖在背后垫好，让他靠得舒坦些，然后端起粥碗，用勺子舀了勺粥，吹了吹温度，送到沈宗文唇边。

“张嘴。”

沈宗文看了他一眼，倒也没逞强，慢慢喝下。

两人一勺一语，气氛安静。

“昨夜……我烧得厉害？”

“嗯，你说了一晚上的胡话，幸好烧退得快。”

沈宗文低笑一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胡话。”

孙登淡淡道：“‘芸娘’这个名字，倒是说了不止一次。”

沈宗文怔了怔，刚要说话，忽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官兵办案！所有客人不许出门！房间挨个查——有人藏匿逆党！”

话音刚落，院中己传来“砰”的一声，有房门被强行撞开。紧接着是女人惊叫、男子怒骂，混乱声此起彼伏。

孙登眉头一拧，站起身走到窗边，悄悄掀起窗纸一角。只见外头早被官兵团团包围，客栈门口的旗帜随风猎猎，一队兵卒正挨个房间搜查，动作粗暴，显然不是按着礼数来的。

沈宗文也听出了动静，勉强坐首，脸色苍白：“……他们这是搜什么人？”

孙登低声道：“说是抓逆党，十有八九是革命党人露了行迹……”

他话音一落，目光微闪，似是想起了什么。

屋外敲窗声忽地响起，清脆急促，像是被风吹动的竹枝连连拍打在窗棂。

孙登神色一变，快步走到窗前，手指一点窗扣，“咔哒”一声解了锁。窗户推开，只见那日在马厩中遇见的青年正轻巧地翻身跃入，衣袂一掠，稳稳落地，额角带汗，脸色凝重。

他一进屋，便西下张望，似乎随时准备逃命。

三人对视片刻，空气顿时凝结。

沈宗文靠坐在床榻上，额头还有虚汗，眉头轻蹙地看了眼那青年，忽地咳了一声，沙哑开口：“……躲柜子去。”

青年刚要动作，孙登却抬手阻止，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随即指了指靠窗的一处空旷角落。

青年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站定在那。

孙登从怀中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指尖轻弹，一张黄符便飘然落在青年额前，“啪”地贴上，符纸瞬间泛起一道极淡的银光，随即隐去无形。

“别动，别出声。”他低声交代。

还未等青年反应，屋外己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紧接着是砰砰砰的敲门声，带着官兵特有的粗暴与不耐。

“例行搜查！开门！”

孙登面不改色，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兵卒，一人拿刀，一人提灯，目光在屋中一扫，语气冷硬：“例行检查，配合一下。”

“请。”孙登侧身让开，神情从容。

两名官兵大步跨进屋，一人快步走向床边，掀开被子瞄了一眼，另一人打开衣柜，又弯腰查看了床底，连窗帘也掀起看了看。

角落里，那名青年贴着墙壁站着，呼吸急促，眼中写满惊慌，可他身上那张符仿佛成了隐身之术，无论官兵如何巡视，目光就是绕过他，仿佛那处空气里空无一人。

一番翻找无果，两名官兵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皱了皱眉。

“好了，打扰了。”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带着几分不甘，转身就走。

门再次关上的一刹那，青年几乎整个人瘫在墙边，背脊都湿了一大片，双腿都有些发软。

“……刚才他们竟看不见我？”他喘着气，脸上满是骇然与疑惑。

“见不着。”孙登将那张符轻轻从他额头揭下，黄纸微微卷曲，泛出一道青烟，便化作灰烬消散于空气中，“定形、锁气、隔神三重符印，寻常人看不穿。”

“多谢、真是多谢。”青年连忙上前行礼，压低声音，“若不是两位相助，我今日……只怕避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孙登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青年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继续说道：“在下袁文烈，是烽火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