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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 章 谨小慎微的金凤
火车哐当哐当的声响,仿佛还在金凤的耳膜里震动。几天几夜的硬座,蜷缩在充斥着汗味、泡面味和劣质烟草味的车厢角落里,她的骨头像散了架,浑身僵硬酸痛。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田野山丘,变成了连绵不断的、陌生的城镇和灰蒙蒙的天空,最终定格在浙江某个城乡结合部混乱喧嚣的站台。
田有根背着硕大的帆布包,脚步匆匆,脸上带着一种急于安顿下来的焦躁。金凤背着小小的包袱,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庞大、嘈杂、充满汽油和尘土味道的陌生城市的茫然与警惕。高楼大厦的阴影压下来,让她感到窒息般的渺小。
他们穿过狭窄拥挤、污水横流的巷子,两边是密密麻麻、墙壁斑驳的农民自建出租房。各种方言的喧哗、炒菜的油烟味、孩子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底层生活交响曲。最终,田有根在一栋外墙贴着廉价白瓷砖、但墙角布满青苔和污渍的五层小楼前停下。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底层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
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廉价香水味和饭菜油腻气味的怪味扑面而来,让金凤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回来了?”一个尖利高亢、带着浓重河南口音的女声像炸雷一样从屋里响起。
金凤还没看清屋里陈设,一个肥胖的身影就堵在了狭小的门厅里。那是个约莫西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紧绷的、印着俗气大花的化纤睡衣,头发烫着细密的小卷,油腻地贴在头皮上。她脸色蜡黄,浮肿的眼泡下是两道刻薄的纹路,厚厚的嘴唇涂着褪色的口红。此刻,那双三角眼正像探照灯一样,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着金凤,眼神里充满了挑剔、嫌恶和不耐烦。
“死哪儿去了?这都几点了?饭也不做,屋里跟猪窝似的!老娘下班回来还得伺候你?”女人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田有根脸上,声音震得金凤耳膜嗡嗡响。
田有根那张在村里还能勉强撑起点“父亲”样子的脸,此刻瞬间堆满了谄媚和小心翼翼。他弓着背,脸上挤出极不自然的笑容,声音也变得异常柔和甚至带着点卑微:“哎呦,大美,别生气别生气,这不刚下火车嘛,累坏了。你看,我把大闺女带来了。” 他侧过身,把身后的金凤往前推了推,动作带着一种急于交差的仓促。
金凤被推得一个趔趄,被迫首面那女人刀子般的目光。她瘦小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破包袱的带子,指节泛白。
田有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堆着笑,对金凤介绍道:“金凤,快叫……叫王姨。这是……这是爸新找的对象,王大美,河南人。以后……以后咱们就一起过日子了。” 他的话磕磕绊绊,眼神闪烁,不敢看女儿的眼睛,更不敢看王大美审视货物般的目光。
“王姨。” 金凤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几乎听不见。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冰冷感瞬间攫住了她。这就是父亲说的“管吃住”?这就是他急匆匆带她来的“新家”?眼前这个叉腰怒骂的女人,就是父亲在奶奶尸骨未寒时就找好的“对象”?
王大美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音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她像打量一件碍事的旧家具一样,再次上下扫视着金凤,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沾着泥点的裤脚和那张因长途奔波而显得憔悴蜡黄的小脸上停留。嘴角向下撇着,刻薄的话语像冰锥一样砸下来:
“哼,田有根,你行啊!自己穷得叮当响,倒有本事从山沟沟里又弄个赔钱货出来?瘦得跟麻杆似的,能干点啥?白吃饭的?” 她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仿佛金凤根本不存在,或者只是一件可以随意点评的物件。
金凤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闷又痛。她感觉血液都冲到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王大美那些侮辱性的字眼——“赔钱货”、“麻杆”、“白吃饭”——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里,刺穿了她最后一点对父亲残存的、微弱的幻想。原来,父亲带她来,不是要给她一个依靠,而是把她推进了另一个更冰冷、更赤裸的深渊。她成了父亲讨好新欢时,一个急于甩掉却又不得不暂时带着的、碍眼的“包袱”。
“哎呀,大美,看你说的!”田有根赶紧打圆场,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带着一种讨好的急切,“金凤不小了,十五了!手脚麻利得很!在家啥活都干!以后家里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让她来!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她就是……就是来给你帮忙的!”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金凤使眼色,那眼神里充满了暗示和催促,仿佛在说:快表态!快说你能干活!
帮忙?伺候?金凤的心彻底沉到了冰窟窿底。父亲的话,把她最后一点作为“女儿”的身份也彻底抹杀了。她不是来投奔父亲的,她是被父亲当作一个免费的、可以随意使唤的小保姆,送给这个叫王大美的女人“使唤”的。奶奶辛苦养大的孙女,在父亲眼里,就只剩下这点价值了吗?
王大美又哼了一声,但田有根那句“伺候得舒舒服服”似乎稍微触动了她一点。她翻了个白眼,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语气依然尖酸刻薄:“哼,说的好听!养不养得熟还两说呢!看着就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杵在这儿干嘛?还不把东西放放?滚去厨房看看还有啥菜,把饭做了!想饿死老娘啊?” 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
田有根如蒙大赦,赶紧推着金凤往里走:“快去快去,听你王姨的,去做饭!” 他指了指一个更加阴暗、堆满杂物的小隔间,“你的东西……先放那儿吧。”
金凤像一具提线木偶,麻木地挪动着脚步,走向那个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似乎还堆着些未及时清理的垃圾)的小隔间。她把小小的包袱放在角落一张落满灰尘的破凳子上。包袱里,只有几件换洗的旧衣服,还有奶奶生前给她缝的一个小小的、装着几粒干瘪野果核的布口袋——那是奶奶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这个所谓的“家”。狭窄逼仄的客厅兼饭厅,堆满了廉价的塑料桌椅、杂物和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地面油腻腻的。空气中弥漫着王大美身上那股劣质香水味和隔夜饭菜的馊味。厨房更是小得可怜,只有一个油腻的煤气灶和一个污迹斑斑的水池。
王大美己经一屁股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旧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声音开得震天响,里面播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她翘着二郎腿,肥胖的身体陷在沙发里,嘴里还在不满地嘟囔着:“真是晦气!添个累赘!”
田有根则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一个小板凳上,陪着笑脸,试图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王大美爱搭不理。
金凤默默地走到厨房门口。她看着那油腻的灶台,看着水池里泡着的脏碗,看着角落里蔫巴巴的几根青菜。她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地爆发。她只是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寂。一种比火车上更刺骨的寒冷,从脚底板一首蔓延到头顶,渗透进她的骨髓里。
她终于明白了奶奶最后望向门口的眼神里,那深不见底的担忧是什么。不是担忧她自己,而是担忧她们姐妹三个,在这冰冷无情的世间,将如何活下去。奶奶用佝偻的脊背为她们撑起的那一小片天,在她咽气的那一刻就彻底坍塌了。而父亲,不仅没有成为新的支柱,反而亲手将长女推向了另一个泥潭。
金凤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同样冰冷的灶台边缘。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各种难闻气味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痒。她挽起洗得发白的袖子,露出同样瘦弱的手臂。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活下去,像野草一样活下去。她开始动手,清理水池里的脏碗,动作有些笨拙,但异常地安静和专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她死死地憋了回去。在这个冰冷陌生的“家”里,哭泣是最无用的东西。
田有根偶尔瞥一眼厨房里沉默忙碌的女儿,眼神复杂,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终于有人分担家务了,王大美的怒火似乎也平息了些。他讨好地给王大美倒了杯水,换来对方一个不耐烦的白眼。
电视的喧嚣声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掩盖了金凤洗碗时水流的声音,也掩盖了一个十五岁少女内心世界轰然倒塌的巨响。她的打工生涯,尚未开始,便己蒙上了一层屈辱和冰冷的底色。前方的路,注定比奶奶走过的田埂,更加崎岖和黑暗。她默默地数着水池里油腻的碗碟,一个,两个,三个……仿佛在数着自己未来漫长而灰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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