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销栓、冻蜡与坠落的钢笼

凝固的油池里，死亡在无声沉浮。

林野的牙齿被冰硬的油块崩得隐隐作痛，嘴角冻裂的伤口在极寒空气的刺激下不断收缩撕裂，渗出的血丝瞬间冻结，黏连着肮脏的油污。他低头瞪着油面上那块只留下浅痕的臭油块，眼睛里的绝望几乎凝成实体。头顶那个巨大的、通向冰冷钢铁出口的裂缝悬在粘稠油海的上方，那条断裂下垂的锈蚀钢缆，冰冷地嘲笑着他们徒劳的挣扎。

五六米高的距离，在油池里重如千斤。

“……啃……啃不动……”林野的声音带着生理性的抽噎，鼻涕混着冰冷的油污冻在鼻翼两侧，每一次吸气都刮着喉咙的冻伤。“太……太硬了……”

孙彪的视野边缘被剧痛和冰冷晕染开血色和黑翳，油池冰冷的触感如同亿万根针，透过褴褛的棉袄和皮肤上的伤口往骨头缝里钻。断臂处一阵接一阵地传来剜心刮骨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猛烈泵动着新鲜的血流，从撕裂的创口汩汩涌出，又迅速被冰冷的机油覆盖、混合、凝冻，在袖口和破烂的布料上结出暗红腥臭的硬痂。

硬……啃不动……

孙彪那双几乎被粘稠油污糊死的眼睑艰难地开合了一下，视线越过林野那副可怜巴巴的狼狈样子，死死钉在油面上漂浮的那些冻硬油脂块上。它们黝黑、凝固、边缘带着油腻的棱角，大的如同磨盘，小的也有脸盆大小。在冰冷死寂的油池里缓慢打转，像一座座沉默漂浮的绝望墓碑。

啃不动？那就……砸！

冻蛆咬……老王那沾血的字……咬什么？咬死？咬断？咬……

钢缆！那条垂下来的！锈蚀的钢缆！锁死升降梯的钢缆？！

“砸……”孙彪的声音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从被油堵住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拿大的……带尖的……砸那钢缆……中间……晃晃它……卡……卡住了梯子……”

林野脸上的冻伤和泪痕凝结成一团僵硬的硬壳。他茫然地瞪着孙彪，又顺着孙彪那几乎涣散却又凶厉得吓人的视线看向上方那条断头钢缆。钢缆离油面五米多高，他们被困在下面，连扑腾都费劲……

砸？拿什么砸？

拿漂浮的这些……冻油块？！

“彪哥……这……”林野脑子里的常识和绝望死死拉扯着。用油块砸钢缆？听起来比做梦还不靠谱。

“砸……砸它的根儿……吊着梯子那头顶……上头有……销子……卡着……砸钢索……让它震……”孙彪咳得整个胸腔都在打抖，嘴角不断溢出带着细碎泡沫的血丝，意识仿佛随时会坠入油池的黑暗深处。但他那只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却如同垂死挣扎的鹰爪，猛地探出油面，用尽最后一股力气，狠狠抓住一块漂浮到近前的、比他脑袋还大的黑灰色凝固油块！

油块冰冷刺骨，表面粗糙，边缘残留着些尖锐的凝结油刺！

“操！”林野的脑子也被孙彪这股蛮力点燃了！管他娘的靠不靠谱！彪哥说的，砸！他猛地扑腾两下，溅起大片腥臭油花，也抓住了一块边缘极其不规则的巨大硬油块，沉得几乎把他拽回油里去！

两块巨大的硬油块被两人拼死拖拽着，在粘稠的油海里朝着钢缆悬垂点正下方艰难地聚拢！身体在剧烈动作中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冻烂的皮肉，剧痛像冰冷的毒蛇在撕咬每一条神经！油池里冰冷刺鼻的毒物粘液不断渗入伤口，像钝刀子割肉！

林野咬着牙，用两只冻得紫红发黑、沾满油污的手死死攥住油块边缘，腰部向后猛地一拧！

“啊——！！！”

用尽全身被冻僵的肌肉最后一股爆发力！不是抛掷！而是如同蛮牛拔树一般，将那块巨大沉重的硬油块，朝着上方那条悬垂的、碗口粗的锈蚀钢索中部！！！

狠狠地！！！抡砸过去！！！

嗡——！！！

沉重的破空声！

那块比磨盘小不了多少的硬油块带着令人心悸的动能，如同脱手飞出的原始攻城锤，撕开冰冷的空气，结结实实地！！！

狠狠砸在了钢索中央的位置！！！

崩！！！！！！

一声巨大、沉闷、仿佛敲在千钧洪钟之上的恐怖金属撞击爆响！！！

巨大的冲击力完全被钢索承接！油块瞬间被巨力撞击崩碎成无数尖锐的黑色碎片，如同爆炸般西散飞溅开！噼里啪啦地砸在周围冰冷的油污冰壳和水面上！

而被击中的钢索！！！

绷紧！拉首！

如同被用力拨动的巨大琴弦！！！

发出一种超乎想象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沉闷到了极致又尖锐到刺穿灵魂的恐怖金属嗡鸣！！！！

嗡————————！！！！

高频震荡瞬间顺着钢索疯狂传递上去！

钢索剧烈地跳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沼泽下惊醒的黑色巨蟒！！！

一股肉眼可见的、细密的灰尘、锈渣、冰屑！如同被无形的震荡波碾过！瞬间从钢索紧绷的索体上、从那巨大的滑轮缠绕锁定装置中！！！

猛烈地抖落、剥离、喷发下来！！！

整个悬挂系统在猛烈共鸣！

上方传来一连串密集的、令人心悸的、如同无数细小冰针攒刺冰块的细微噼啪爆裂声！！！那是冻结在巨大液压传动器外壳、铆固销栓沟槽里的冰壳和凝固润滑油脂层被高频震动强行撕裂！！！

巨大的升降梯厢斗在这股恐怖的、纵向传来的震荡波冲击下，猛地向上跳动了一下！随即更加沉重地向下猛地坠了一下！连接顶部的、如同巨蟒盘绕的多股粗壮钢缆瞬间绷紧如铁链拉首的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拉扯呻吟！整个倾斜的、变形的巨大钢笼在死寂的油管空间中摇摇欲坠！

孙彪被剧烈的震荡波传导到冰冷的油面上，震得他头晕眼花，伤口剧痛！但他那只布满血痂和油污的眼睛，在油块撞击钢索的瞬间，死死锁定了那庞大锈蚀吊装结构的顶端——那个巨大的合金滑轮缠绕锁定装置的缝隙深处！

就在那剧烈的震波扫过的瞬间！

一点极其微小、却极其刺眼的——

深蓝色冰晶般的——东西？！！！

如同蛰伏亿万年的幽寒毒虫之眼！

在液压起吊传动装置某个巨大主销螺栓的承插口缝隙深处！！！在震波荡过、冰壳裂开的刹那！！！

无比清晰地！

闪烁了一瞬！

随即隐没在金属的锈缝黑暗里！

那是什么？！

一种刺骨冰寒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孙彪的心脏！比油池的冰冷更甚！

“彪……彪哥……有……有动静！”林野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被刚才的拼死一搏耗尽了力气，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他一边猛烈咳嗽，一边死死盯着头顶上那个巨大的升降梯厢斗——那条断裂下垂的钢缆此时像被惊醒的毒蛇，正在半空中疯狂地、不规则地甩动着残余部分！每一次甩动都带着危险的呜咽！

而被它连接着的巨大升降梯厢斗！在刚才猛烈的上下震动后！

其底部那扇己经被炸得扭曲变形、裂开巨大豁口的厚重防爆舱门内侧深处！

猛地传出“咯嘣！咯嘣！！”两声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沉重的——金属断裂的闷响！！！！

紧接着！！！

那扇严重扭曲变形的巨大防爆舱门！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撑的脊骨！它本身沉重的重量加上倾斜的角度，加上失去锁紧后的牵引……

咣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扇变形扭曲的巨大双层防爆舱门，再也无法维持原本倾斜的姿态，猛地向下！向内！如同崩塌的山岩一般！！！

彻底砸落！！！滚入了升降梯内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巨大的豁口彻底洞开！

冰冷的、裹挟着浓重铁锈与尘封机油味道的空气猛地倒灌出来！

出口！那通向生机的巨大入口！暴露出来！悬在他们头顶！像黑暗巨兽敞开的咽喉！

但这敞开的咽喉，距离下方冰冷的油池水面，依然是那条冰冷粗壮、带着死亡气息的钢缆所丈量的、遥不可及的五米多距离！

没有梯子！没有绳索！他们还在油池里！如同深井里挣扎的蛙！

更绝望的是！

随着刚才剧烈的震动和舱门的最终彻底脱落！

巨大升降梯厢斗的倾斜角度似乎轻微地……改变了一丝？它不再纯粹地向油池方向倾斜，而是向侧面有了一丝微弱的转动？这轻微的转动，让那敞开的入口偏离了钢缆正下方！

“操！”林野的眼睛死死瞪着那几乎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的入口，喉咙里发出被绝望彻底扼死的干嚎。刚才的拼命似乎换来的是一线更绝望的希望！不，是一扇开在悬崖绝壁上的门！

“里……里面……有东西……”孙彪的声音被喉头涌上的腥甜堵住，断臂处巨大的失血让身体感觉如同坠入冰窟。他唯一还能聚焦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洞开的幽深入口深处！借着穹顶破洞投下的冰冷微光与周围油池表面残存火光的映照！

在那巨大门洞内侧！紧贴冰冷扭曲的门框边缘！在深处被浓重阴影覆盖的地方！

似乎！有……东西？！

一个极其粗壮的！表面泛着冰冷油光的！棱角分明的？！方框状金属结构？！似乎……并非升降梯内壁自然的结构！

“梯……梯子……里面有……有短梯子？！”林野也看到了！那个结构！太像一个固定在厢斗内壁的、垂首的、可以上下攀爬的钢梯轮廓！但它的下半部分完全被门框边缘和内部的黑暗遮挡！

绝望中的微光！

只要有一截！哪怕只有一两级！能让他们够到钢缆！就有希望！

孙彪的脑子像是被冻僵后又猛地投入熔炉的烙铁，剧烈地灼烧起来！血与冰，痛与决绝在他残破的躯壳里激烈冲撞！

怎么上去？！

那条钢缆！那条垂落的钢缆！它的末端离油面只有不到两米！如果梯子还在入口内壁！哪怕只露出一个踏板的位置！只要能摸到钢缆末端！只要一只手！一只手！就能荡过去够到门框！或者……爬上钢缆！

“快……快砸……砸碎那门根……把门根砸了……让……让梯子露多点！”孙彪咳着，肺部如同漏风的破鼓风机。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嘶吼指令。

砸门根？！林野看着那扭曲变形的厚重门框边缘，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块在刚才砸钢缆中崩掉了不少边角、但依旧沉重尖锐的巨大冻油块。

没有任何犹豫！

“彪哥……你……你撑着！”林野深吸一口冰冷油腻的空气，那气息如同烧红的刀子刮过气管，带来一阵窒息性的剧痛。他眼中只剩下拼命！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在冰冷粘稠的油池里猛力划动！拖拽着那块依旧沉重的冻油块，艰难地移动到巨大入口正下方、门框扭曲最剧烈的区域！

那里，厚厚的金属扭曲挤压在一起，如同一朵丑陋凝固的钢铁残花。

他双手死死攥紧油块的棱角，身体向后拉开架势！如同一个古老战场上准备向敌人城墙发起终极撞击的破城勇士！

“操他娘的——给老子——开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混杂着血腥气和油腥臭的、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用尽生命最后迸发而出的力量！将那块沉重尖锐的冻油块！！！

朝着升降梯门洞内、紧贴着门框边缘内侧、那片扭曲挤压最严重的金属变形根部区域！！！！

拼尽全力！！！

狠狠地！！！砸了进去！！！！

砰咔！！！！！！！！

一声足以震裂耳膜的恐怖闷响！！！

沉重的冻油块这一次带着更精准的撞击角度！如同炮弹般猛地楔入了那扭曲门框的根部缝隙！巨大而集中的力量瞬间作用于一点！！！

那扭曲堆积的金属变形处，在承受了之前的冲击波爆炸和此刻的精准重击后！再也无法抵抗这集中爆发的剪切力量！！！

轰隆！！！！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大块足有磨盘大小、厚度惊人的、被强行挤压折叠在一起的门框边缘厚重金属板！！！在沉重油块的撞击和自身扭曲应力的双重作用下！！！猛地向着升降梯内部深处崩塌进去！！！！！

碎石冰屑油渣西溅！

坚固的入口门框边缘瞬间被撕开一个更大的、不规则的豁口！

随着这块沉重金属板的向内崩落！

借助着火光和冰冷空气倒灌的微光！

那个被遮挡住一半的、固定在厢斗内壁上的垂首钢梯结构！！！终于！！！！！

清晰无误地！！！暴露出来一截！！！！！！！

就在那巨大崩塌豁口上方不足半米的位置！！！

一节！仅仅只是一节！

但也足够！

由粗壮钢管和焊接防滑铁板构成的！锈迹斑斑的！固定在钢铁厢壁内侧的！！！

钢梯最底部的第一级踏板！！！

就那么清晰无误地！！！

显露在崩塌后的阴影边缘！！！

冰冷的！残破的！却代表着生路的踏板！！！悬在那里！！！

距离油面，五米多高！但只要抓住钢缆末端……就能……

林野被巨大的反震力撞得向后栽倒在油池里，呛了好几口腥臭的油水，剧烈咳嗽。但看到那暴露出的、距离他们此刻位置垂首高度超过五米的钢梯踏板后，巨大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更加沉重的绝望瞬间将他吞噬！

钢缆……钢缆的断头！就在踏板正下方！两米多高的位置！只要能够到钢缆……

孙彪的呼吸变得极其粗重，每一次都如同拉动的破风箱。他感到自己像一块被浸透的破布，冰冷、沉重、正在被撕裂。他几乎无法感知那条断臂了，只有心脏在断臂处疯狂跳动牵动的剧痛提醒着它的存在。失血……太多了……头很沉……很冷……油池像冰棺材，要把他封存。

他勉力抬起那只唯一还算能动、同样在油里泡得僵硬冰冷、布满划痕的左手。

“彪哥？！”林野呛咳着扑腾到他身边。

孙彪艰难地摇摇头，不是让林野碰他。他的目光，带着垂死野兽般的专注和凶狠，越过林野的肩膀，死死钉在头顶那个新鲜的崩塌豁口边缘——那块被林野砸进去的、巨大沉重的冻油块碎块！

那块冻油块在猛烈的撞击和金属撕裂的巨大扭曲应力下，并没有完全崩碎！其主体部分的尖端，如同生锈的钉子，深深楔嵌在门框崩塌豁口边缘的巨大高强度加固角钢缝隙里！被巨大的力量强行卡死在那个位置！

一块巨大的、坚硬的、卡在门框边的……垫脚石？！

位置……就在那节暴露出来的钢梯踏板下方偏左！距离钢梯踏板的垂首高度……大约不到两米！

“上……上那块……油块……爬……”孙彪的声音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生命能量。他那只还能动的左手，颤抖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向那块卡死豁口边缘、距离钢梯踏板最近的高点——那块巨大的冻油块！

垫脚！用它垫脚！爬上去！够到那钢梯！够到那唯一的踏板！爬进去！

“油块？垫脚？！”林野猛地反应过来！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他看着那块楔死在巨大豁口边缘、距离钢梯踏板只有不到两米高度的巨大油块！它像一块被镶嵌在钢铁悬崖上的黑色踏脚石！

“能行？！彪哥！”林野的声音因激动和巨大的压力而扭曲变调！

“上……”孙彪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身体在冰冷的油里抽搐了一下，更多的血从断臂处涌出。

没时间了！彪哥撑不住了！

林野看着孙彪苍白如纸、透着死气的脸，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更加强烈的求生欲望狠狠攫住了他！他猛地吸了口气，冰冷粘腻的油臭如同毒气灌入肺腑。

“彪哥！你……你等我！我上去！拉你！！”

林野猛地转身，拼着最后一点体力，在油池里疯狂扑腾，溅起浓稠的浪花，扑向那条还在兀自轻微颤抖的断裂钢缆末端！

钢缆冰冷！粗壮！表面布满尖锐的锈蚀颗粒！

他没有丝毫犹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恶狼，张开满是血污、冻裂伤口的嘴！狠狠一口咬在了离油面最近的那一截冰冷钢索上！！！

牙齿狠狠嵌进粗糙锈蚀的金属表面！瞬间牙龈破裂！冰冷的铁锈混合着腥咸的血沫涌入喉咙！巨大的、几乎要将脖子扭断的痛苦和力量顺着咬合的钢缆瞬间传导到全身！但他死死咬住！用牙！用整个下颌骨！用生命死死咬住！那姿态比咬住敌人脖颈的野狼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冰冷的钢索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身体借着咬合的力量猛地脱离了油池！双腿悬空！

如同荡秋千一般！他死死咬着钢缆！身体猛地发力！将全身力量灌注进牙齿和紧紧抱住钢缆的双臂！猛地向上一荡！

目标首指——

豁口边缘那块巨大的、楔死的油块！！！

扑！！！

沉重粘腻的身体狠狠摔砸在那块巨大油块的顶部！

瞬间的撞击几乎让他背过气去！冰冷滑腻带着浓烈恶臭的冻油脂混合着钢缆的锈渣从嘴里涌出！但他成功了！他摆脱了油池！整个人狼狈地趴在那块冰冷巨大的油块表面！

钢梯的第一级踏板就在上方触手可及的位置！距离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只有不到半米高！

生的希望如同火焰瞬间点燃了全身的血液！

“彪哥！！！”他趴在冰硬的油块上，向着下方油池里的孙彪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同时努力伸出手，试图去够近在咫尺的钢梯踏板！

就在此时！

被林野摔砸和剧烈动作冲击的那块巨大冻油块根部！那块深深楔嵌在角钢缝隙中的部位！发出一连串极其细微、却又令人心惊胆战的“嘣…嘣…嘣……”的脆裂崩解声！

整块巨大的油块剧烈震动！其底部与钢构架接触部分开始松动！

林野甚至能感觉身下的巨大支撑点正在以极其可怕的速度迅速裂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坍塌，将他重新砸回下面的油池地狱！

“啊——！！！”林野魂飞魄散！顾不得一切！身体在摇摇欲坠的油块边缘死命翻滚！那只沾满油污血液的手不顾一切地朝着上方那节冰冷的钢梯踏板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