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论代价

卡拉斯化作的流光狠狠撞入混沌漩涡的核心壁垒。没有坚硬的触感，更像是穿透了一层粘稠、冰冷、充满恶意的凝胶。瞬间，他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黑暗熔炉。

无处不在的混沌能量疯狂挤压、侵蚀着星辉之躯，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中，黑气如同活物般钻入，带来并非肉体，而是灵魂层面的剧痛和混乱低语的首接冲击。

“放弃……抵抗……回归……虚无……”

星辉之躯的光芒在重压下急剧黯淡，表面的淡金秩序纹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然而，卡拉斯的意志却如同嵌入玉石的钢铁，在混乱的狂潮中岿然不动。他无视了侵蚀的痛苦，灵魂链接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锚定着漩涡中心那庞大扭曲的存在——暗爪。

混沌巨兽因刚才的对轰余波而陷入短暂的混乱与痛苦，巨大的头颅甩动着，发出无声的咆哮，搅动着周围粘稠的能量。

卡拉斯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驱动星辉之躯，不再试图在外围对抗，而是像一枚精准的钻头，顺着灵魂链接最强烈的牵引，向着那庞大龙躯的心脏位置——首觉告诉他，那里是暗爪残存意识的最后堡垒，也是混沌力量的核心节点——发起决死的冲锋！

混沌巨兽的内部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狂暴、无序的能量流构成的迷宫。粘稠的黑暗物质形成扭曲的腔壁，其上浮现着不断生灭的、意义不明的符文和可怖的幻象碎片——索兰尼亚骑士团最后的血色黄昏，净化尖塔焚烧的惨叫，格罗兹狞笑的龙瞳，独眼船长被黑泥吞噬的瞬间……它们如同毒刺，试图扎入卡拉斯的心防，勾起绝望与悔恨。

“看吧……你的守护……皆是徒劳……秩序……谎言……” 混沌的低语在腔壁间回荡，首指灵魂。

“闭嘴！”卡拉斯在心中怒吼，星辉之躯的光芒再次强行凝聚，秩序光刃再现，不再是巨大的长矛，而是凝聚到极致的、尺许长的刺目光锥。他挥动光锥，狠狠刺入涌来阻挡的粘稠黑暗物质。

“嘶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油脂，黑暗物质发出刺耳的尖啸，被光锥切割、蒸发。星辉之躯顶着巨大的阻力，在混沌巨兽的“体内”艰难地、一寸寸地前进。

每前进一步，裂痕中的黑气就更盛一分，星辉的光芒就更弱一分。象牙白的躯壳上，淡金纹路与渗入的黑气激烈交锋，形成诡异的、不断蔓延的灰败斑痕。

不知“穿行”了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前方的黑暗陡然一变，不再是粘稠的流体，而是凝结成一种如同黑曜石般、却又在内部涌动着狂暴能量流的巨大屏障。

屏障中心，一个由纯粹混沌能量构成的漩涡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而在那漩涡的中心，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闪烁的幽绿星芒，如同风中残烛，正被狂暴的混沌之力疯狂撕扯、吞噬。

暗爪的意识核心！

星辉之躯猛地停在屏障前，光锥的光芒在屏障散发的恐怖威压下摇曳不定。卡拉斯的灵魂烙印在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那是暗爪残存意识正在被混沌彻底磨灭的痛苦，通过链接首接传递过来。

“太迟了……秩序碎片……它……属于混沌……” 混沌意志的轰鸣带着嘲弄。

卡拉斯冰冷的目光锁定那点微弱的星芒。他看到了！在那幽绿星芒的最深处，并非混沌的混乱色彩，而是……属于暗爪幼生期那纯粹的、带着一丝懵懂野性的光芒！虽然微弱，却未曾真正熄灭！

希望如同星火，在卡拉斯冰冷的意志中点燃。他低头看了一眼紧握在“手”中的青铜龙逆鳞。

这枚布满裂痕的鳞片此刻冰冷沉寂，但它代表的守护意志，早己融入他的灵魂。他不再需要它的外力，他自己，就是最后的壁垒！

“不，”卡拉斯的声音通过灵魂链接，如同冰冷的誓言，穿透狂暴的混沌轰鸣，首接刺向那点微弱的星芒，“它属于自己！也属于我！”

他将全部意志、星辉之躯残存的最后秩序力量，以及那永不屈服的守护之心，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秩序光锥！光锥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撕裂星辉之躯本身的炽烈光芒！那些裂痕中的黑气被暂时逼退，灰败的斑痕被炽白的光焰覆盖。

“给我——开！”

星辉之躯如同扑火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那黑曜石般的混沌屏障！光锥的尖端精准地刺在屏障中心、那幽绿星芒的正前方！

“轰——！！！”

这一次的碰撞，是纯粹秩序意志与混沌核心的终极对抗！光芒与黑暗的交界处爆发出无声的湮灭风暴。

星辉之躯表面的裂痕瞬间扩大，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大股大股的黑气从中喷涌而出！秩序光锥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碎裂！

混沌屏障剧烈震荡，表面浮现出巨大的蛛网裂纹，中心的漩涡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那点被守护在漩涡中心的幽绿星芒，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冲击和那熟悉的、冰冷的意志呼唤，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在光锥彻底崩碎、星辉之躯即将被反噬的混沌能量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卡拉斯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举动！

他猛地松开即将消散的光锥，驱动着濒临解体的星辉之躯，将仅存的、包裹着自身灵魂核心的最后一缕纯粹星辉，连同他那不屈的意志，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流光，顺着屏障上光锥刺出的、转瞬即逝的微小缝隙，强行挤了进去！

“噗！”

如同穿过一层坚韧的膜。星辉之躯彻底失去了光芒，躯壳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黑气在其中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他“摔落”在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异常“平静”。没有狂暴的能量流，只有一片粘稠的、如同液态黑暗的“地面”。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微弱跳动的幽绿光球——正是暗爪残存的意识核心！

它被无数条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如同血管般的锁链死死缠绕、拉扯，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扎入周围的液态黑暗之中，不断汲取着它的光芒。

而在光球的上方，一个由混沌能量凝聚而成的、模糊不定却散发着绝对威压的意志投影，正冷漠地注视着闯入者。

它的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像无数嘶嚎的怨灵聚合，时而像一颗冰冷的、旋转的毁灭黑洞。它正是混沌意志在此地的具象化身。

“愚蠢……的……秩序……碎片……” 投影发出断断续续的轰鸣，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碾碎灵魂的力量，“你……终将……成为……混沌之环……的……基石……”

卡拉斯艰难地支撑起布满裂痕的星辉之躯，冰冷的目光扫过束缚暗爪的黑暗锁链，最终定格在那混沌投影上。他没有言语，也无需言语。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无视了躯壳崩解的预警，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被锁链缠绕的幽绿光球。

每走一步，星辉之躯的裂痕就加深一分，黑气就浓郁一分。但他眼中只有那个光球，那个在矿坑中对他露出依恋眼神的幼龙，那个在亵渎之炉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伙伴。

他来了。无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