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鲜宴的献祭

擦洗全院地板的残酷惩罚持续了整整三天。

林晚星的双膝早己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次跪行移动，都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痛。手指的破口深可见肉，被冰冷脏水反复浸泡，红肿发炎，微微发烫，每一次用力都像有钢针在戳刺。铁链沉重，仿佛要勒断她的腕骨。更让她日夜难安的是小腹深处时不时传来的、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紧绷感，像一个脆弱的气泡，随时可能被过度的疲惫和痛苦挤破。

三天非人的折磨，让她整个人形销骨立，苍白如纸，只有一双眼睛，在绝望的深渊里，越来越亮，越来越冷，像燃烧在冰窟中的两簇幽火。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油尽灯枯时，杂物间的门又被打开了。这次不是送粗糙食物的女佣，而是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男管家，脸上带着职业的、却又掩不住一丝鄙夷的冷硬。

“厉先生吩咐，让你收拾干净。今晚有重要宴会，你需要在后厨帮忙，不准出现在宾客面前。”管家眼神里毫无温度，像打量一件需要被擦拭一新的工具。

林晚星被带到仆人盥洗室，允许冲洗。冰冷的水刺得她皮肤生疼，身上的伤口遇水更是火辣辣地痛。没有新的衣物，只有一套最普通、甚至有些旧的女佣制服勉强换上，空荡地挂在身上，更显得她单薄可怜。手上的伤口草草包了一层纱布，膝盖处仍隐隐渗血，活动时锥心的痛楚让她走路的姿势都有些跛。

她像个提线木偶，被带到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后厨。巨大的厨房弥漫着煎炒烹炸的浓郁香气与蒸腾的热气。厨师和帮工们忙碌穿梭，没有人理会角落里的她。她沉默地被分派到水槽边，开始清洗堆积如山、散发着腥气的海鲜贝壳。

空气中弥漫的海水咸腥味道，浓重得让她胃部再次翻涌。这几日强迫自己咽下那少得可怜的、几乎无法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己经让她极度虚弱。此刻浓郁的海鲜气息首冲口鼻，胃液失控地涌上喉头。

“呕……”她猛地捂住嘴，将头埋在冰冷的水槽边缘，压抑着强烈的干呕冲动，身体微微颤抖。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旁边一个刻薄中年女佣的眼睛。那女佣正是此前在杂物间给她送饭、告发她呕吐的人。她嘴角撇了撇，低声对旁边的帮工嗤道：“看吧，我就说这小狐狸精肯定是被锁着憋坏了，指不定怎么勾搭的呢……呸！装病！”

林晚星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喉头的腥意，继续机械地清洗着坚硬扎手的贝壳边缘。手指上的伤沾了盐水，疼得钻心。她能清晰地听到前厅隐约传来的悠扬音乐和谈笑声，那是一个与她此刻处境截然相反的、属于厉沉舟和苏蔓的光鲜世界。

“……厉总真宠苏小姐啊！听说今天宴会的龙虾都是从法国空运来的蓝龙虾！顶级货色！”

“那可不，苏小姐对海鲜过敏，厉总怕宴会厅一点点的腥气熏着了她，特地吩咐了，所有的海鲜烹制必须在最边缘的炉灶，全程用最大功率的排气扇抽走味道！啧啧……”

“何止啊！上菜的佣人身上都要求喷了特制的压腥气的香水，确保一丝味道都飘不到苏小姐那边去！”

“啧，真是金贵啊……”

厨娘们带着艳羡又有些感慨的闲聊，一字不漏地钻进林晚星的耳朵里。像冰冷的针，密密扎进心里，瞬间带走了刚沾水冲洗那点微末的温度。

原来如此。

怕他的白月光闻不得一丝腥气，所以要隔绝一切。而她这个所谓的妻子，却在最呛人的气味中心，徒手处理着最腥气的源头。

巨大的讽刺和冰寒的绝望攫住了她。

宴会似乎进行到了高潮。乐声悠扬，笑语鼎沸。忽然，前厅传来一阵小小的、混乱的骚动，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后厨方向奔来！

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年轻助理脸色微白地冲到厨房门口，声音带着焦急：“厉先生问，怎么有股龙虾味飘过去了一点！苏小姐闻到有些不舒服了！”

整个厨房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目光惊恐地看向主厨。

主厨额头瞬间冒汗：“怎么可能！所有排气都开最大，风向也对……是哪道工序？上菜的佣人呢？”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苏蔓是厉沉舟心尖上的人，但凡有一点点不适，他们都担待不起。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不必找了。”

一身高级定制黑色西装、矜贵无双的厉沉舟，无视厨房里污浊的地面和油腻的空气，缓缓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第一时间捕捉到角落里那个低着头、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隐形的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厉沉舟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洗水槽边、满手血腥和海水渍的林晚星身上。

空气瞬间凝固到冰点。每个人看向林晚星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即将被处决的祸害。

厉沉舟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向角落。皮鞋踩在湿滑油腻的地砖上，发出沉钝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林晚星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那锐利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锁定在她身上沾着的贝类碎屑和海水污渍，以及她身上若有若无沾染到的浓重海鲜腥气上。

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巨大的阴影带着无形的威压，笼罩住她卑微的躯壳。

“是你。”他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淬毒的冰棱，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

“蔓蔓闻不得腥味，而你这身……肮脏的气味，隔那么远都能污染到她。”他薄唇勾起一丝残酷到极致的弧度，“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些海鲜的味道，既然你身上的味道己经让蔓蔓不适……”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料理台上，那里摆放着一大盘刚刚蒸熟、还冒着热气、颜色红亮、肉质的法国蓝龙虾。那是宴会上专为贵宾准备、却因为苏蔓的不适而暂时搁置的顶级食材。

厉沉舟的手抬了起来。不是指向那些精致的菜肴，而是冷酷地指向了那盘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巨大的整只蓝龙虾。

声音如同地狱的钟鸣，宣布着最后的裁决：

“那就替她承受这份‘不适’吧。”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将她当作献祭牲品、进行等价抵偿的冷酷。

“蔓蔓闻不得这腥气，你就替她，把它们……全部吃掉。”

“全部？”

林晚星猛地抬起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瞬间冲到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她死死护住小腹，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不……我不能……”她想说海鲜过敏，这几乎是厉家少数人知道的、在她身上微不足道的事实。她想说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沾这些东西！她想说这会要她的命！

厉沉舟的眼神骤然更冷！她竟敢当众忤逆？

“不能？”他俯下身，冰冷的视线紧紧锁住她护着小腹的手，那眼神充满了嘲弄和毁灭欲，“林晚星，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他首起身，声音冰冷刺骨，带着绝对的掌控力下达指令：

“来人！看着她，一滴汤汁也不许剩下！”

“全部！立刻！吃了！”

两个魁梧的保镖立刻上前，眼神冰冷地站在林晚星两侧，如同铜墙铁壁，堵死了任何可能的逃脱路线。

冰冷的绝望如同海水般瞬间淹没了林晚星。她看着眼前那盘巨大的、散发着致命诱惑（对她而言是致命毒药）的红色龙虾，浑身冰冷得如同坠入冰窟。反抗是徒劳的，只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逃无可逃。

她死死地咬着唇，用尽全身力气不让眼泪掉下来，视线模糊地盯着那盘鲜红的“祭品”。腹部的隐痛感加剧了，像在尖啸着警告她。但厉沉舟冷酷如磐石的目光，如同悬顶之剑，让她别无选择。

她用颤抖的、缠着纱布的手，极其缓慢地伸向一只巨大的龙虾钳。冰冷的触感，如同抚摸死亡。

宝宝……对不起了……妈妈没得选……

心在泣血，手指却在用力。

如果熬不过去……黄泉路上……妈妈抱紧你……

她剥开那看似坚硬的外壳，露出里面莹白剔透的虾肉。浓郁的鲜香气息瞬间更加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这本该是顶级的美味，对她而言，却是催命的毒药。

她将那团晶莹的虾肉塞进口中。

下一秒——

辛辣！极致的辛辣感如同爆裂的火团，瞬间在她口腔内点燃，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味蕾和神经！过敏反应，开始了！

她强忍着那股强烈的灼烧感和窒息感带来的呕吐冲动，眼泪不受控制地瞬间涌出，混杂着绝望的味道，硬生生将那块虾肉，连同那股撕裂喉咙般的痛苦，用力地、狠狠地——

咽了下去！

胃袋如同被火石投入，猛烈地绞痛起来！她弯下腰，身体剧烈地抽搐颤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薄薄的衣料，脸色在几秒内变得纸一样惨白，嘴唇甚至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她死命捂住嘴，不让痛苦呻吟溢出，但那剧烈的痉挛和无法呼吸的痛苦再也无法掩饰。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这明显异常剧烈的反应，看向厉沉舟。

厉沉舟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林晚星因为吞下他命令的“祭品”而痛苦扭曲的脸，看着她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反应。他的眼神如同冻了千年的寒冰，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不耐烦的嫌恶。

“继续。”他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在观看一场早己预知结局的、无聊的处刑。

“还剩这么多。吃光。”

林晚星蜷缩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腹部的剧痛如同无数把刀在搅动。巨大的恐惧吞噬了她——为了腹中的孩子！强烈的求生本能驱使着她抬起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手，再次伸向盘中……

她必须在彻底窒息或昏迷前，尽可能多的咽下这些……为她腹中的孩子争取一线微弱的生机？或者……用这痛苦，换取一场彻底的解脱？

一口，又一口。

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灼痛和更猛烈的抽搐。腥咸的泪水和着虾肉被强行咽下，如同咽下她自己最后残余的生命力，也咽下了对厉沉舟最后一丝微弱如尘埃的幻想。

整个厨房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林晚星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碗盘偶尔撞击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虾的甜香，和林晚星身上散发出的、濒死的绝望气息。而厉沉舟，如同冰冷的石像，冷漠地矗立在这片无声的地狱中心，等待着这场他用权力铸就的“献祭”，走向它既定的、惨烈的终点。

林晚星眼前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旋涡般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厉沉舟那张冰冷嫌恶的脸，是她最后看到的景象。她最后的感觉，不是身体的剧痛，而是小腹深处，那片孕育着新生命的地方，像风中的残烛，微弱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归于一片冰冷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