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孕吐的审判

厉家老宅的杂物间，像一口深埋地底的棺材，将林晚星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刺骨的寒冷和铁链冰冷的禁锢感几乎己成常态。饥饿如同一只贪婪的蠕虫，在她空瘪的胃袋里翻搅，啃噬着她的神经。女佣每日送来的那碗冰冷的、散发着馊味的稀粥和硬得硌牙的窝头，与其说是食物，不如说是维持她这具“囚犯”身体不至于立刻死去的毒药。

然而，比饥饿更折磨人的，是另一种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那天清晨，当女佣再次将那个粗陋的陶碗重重放在她能够到的极限距离后，碗里那股混合着变质谷物和不明物质的寡淡气味，毫无预兆地冲进了林晚星的鼻腔。

胃部猛地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痉挛！

强烈的恶心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涌上喉咙口！

“呕——！”

她根本来不及控制，猛地侧过身，对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干呕起来。什么都没有呕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呛得她眼泪首流，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引着全身的疼痛和铁链冰冷的摩擦。她弯着腰，整个身体痉挛着，在铁链允许的可怜范围内，像只煮熟的虾米，狼狈又痛苦地蜷缩着。

女佣刚要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那双冷漠麻木的眼睛，此刻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紧紧锁在林晚星剧烈颤抖的后背上，又落在她面前空无一物但沾染了一小滩唾液和泪水的泥地上。一丝极其隐晦的、混合着惊讶和某种幸灾乐祸的精光，在女佣浑浊的眼中飞快掠过。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脸上的表情比平时更加紧绷，迅速拉开门，闪了出去，落锁的声音似乎也比往日更加急切。

林晚星浑身脱力地在地上，冷汗浸透了本就单薄的衣衫，贴在背上，带来更深的寒意。她大口喘息着，胸腔里残留着灼痛感，但刚才那剧烈的干呕，却在她绝望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巨大的、沉重的石头，掀起滔天巨浪。

是真的！

那个在冰冷锁链下微弱的希望……是真的！

巨大的狂喜瞬间席卷了她，却又在下一秒被更深刻的恐惧所取代。在这个地狱里，在这个男人掌控的天地间，怀着他的孩子——这个念头只让她感到不寒而栗。她下意识地将手紧紧护住小腹，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恶意。孩子……是她的光，更是她的催命符！

杂物间的死寂并没有持续多久。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如同猛兽靠近洞穴般骤然响起！不是女佣那种带着冷漠规整的脚步声，而是充满了暴戾和毁灭气息的、急促的、砸向地面的重响！

砰——！！！

沉重的木质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带着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锁头没有被打开——是首接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踹开了！

巨大的力道让门板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巨大的噪音。刺目的、属于外面走廊的光线猛地涌了进来，刺得林晚星本能地闭上眼睛。

一个裹挟着刺骨寒霜的高大身影，如同地狱降临的魔神，堵在了门口，投下的阴影将角落里蜷缩的她彻底吞噬。

厉沉舟！

他逆光而立，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沾染着清晨庭院清冷的气息，但他周身的空气，却比这杂物间最黑暗的角落还要森寒刺骨。他幽深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像两口冻结的深潭，只映出她此刻匍匐在地、脆弱不堪的影子。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精准地落在那块被林晚星干呕弄脏的地面污渍上，然后缓缓上移，如同打量一件待估的、令人作呕的商品，最终钉在她那张因为痛苦和惊惧而血色尽失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在林晚星的胸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厉沉舟薄唇紧抿，刀削斧刻般的下颌线条绷紧，昭示着里面蕴藏的滔天怒火。

下一秒，一声极致的冷笑从他喉咙深处碾了出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温度。那笑声并不响亮，却如同冰锥，狠狠凿穿了死寂，更狠狠地凿穿了林晚星最后的侥幸。

“呵……”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了进来，昂贵的皮鞋碾过地上的尘土和残留的污渍，发出细微而刺耳的碾压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晚星的心脏上。

他在距离她几步之外停下，居高临下。他的眼神在她因恐惧而微微隆起护住小腹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那眸底最后一丝虚假的平静被翻涌而起的暴怒和刻骨的嘲讽彻底撕裂。

“林晚星。”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却蕴含着毁灭性的风暴。

“几天不见，本事见长。”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她颤抖的身体，“怎么，被锁在这里还不安分？”

“这就要吐上了？怀上了？”

那两个字——“怀上了”——带着他毫不掩饰的恶毒揣测，如同淬了剧毒的箭矢，狠狠扎向林晚星！

林晚星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她想否认，想尖叫，想解释这或许是连日折磨下的身体不适，但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厉沉舟看着她惨白如纸、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模样，唇角的冷笑弧度却更大了，残忍的意味浓得化不开。

“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鞭子抽打空气，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关在这里也能偷人？林晚星，看来你还是学不会‘乖’字怎么写！”

他眼中戾气翻涌，征服欲被彻底点燃成摧毁一切的暴虐。她身体上任何一点脱离他掌控的苗头，对他而言都是不可饶恕的背叛！哪怕这背叛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行。”厉沉舟缓缓踱了半步，目光如同评估着一件最低贱的、需要被惩罚的工具，冰冷地扫过整个冰冷肮脏的杂物间。

“既然你精力多得没处使，既然你这么耐不住寂寞……”

他猛地顿住脚步，抬脚，精准无误、毫不留情地踹翻了离林晚星最近的一个空木桶！

哐当！！！木桶滚出去老远，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回响，尘土飞扬。

厉沉舟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审判，无情地砸下：

“那就去外面跪着！把全院的地板给我用抹布，一寸一寸，洗干净！”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半桶浑浊的、用来洗刷器具的冷水，那是女佣偶尔遗忘留下的废品。

“就用这个。现在。”

他用鞋尖踢了踢粗糙的、满是毛刺的抹布。

“跪着，洗。”他唇角勾着最残忍的弧度，“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能野/得动？还是……”

他俯下身，凑近她惨白的脸，冰冷的气息喷在她汗湿的鬓角，说出最后一句诛心之言：

“让这杂/种，和他的野/爹一起给你垫背当抹布？！”

林晚星的身体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控制不住地剧颤了一下，如遭雷击。巨大的屈辱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她撕成碎片。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将这世间最恶毒的语言，加诸于一个尚未成型的生命？

冰冷的铁链因为她身体的晃动而发出“哗啦”的刺耳声响。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浓郁的血腥味，硬生生将喉咙里的哽咽和尖叫压了下去。不能反抗，任何的反抗只会招致更无情的践踏。为了腹中那个可能存在的、脆弱不堪的小生命。

她抬起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臂，冰冷的手指僵硬地抓起那块粗糙肮脏的抹布，冰桶边缘的凉气刺得她指尖生疼。沉重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滑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用被锁住的右手撑起身体，左手紧紧攥着抹布，一步一步，如同走向刑场的囚徒，艰难地挪向门口那片冰冷的水泥地和那半桶刺骨的冰水。

每一步都耗尽了力气，每一步都伴随着腹部隐隐的、令人心慌的沉闷痛感。小腹深处似乎有东西在无声地抗议着这灭顶的残忍对待，但林晚星只能咬紧牙关，强行忽略。

扑通！

她终是支撑不住，双膝重重地砸在门廊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膝盖骨传来一阵碎裂般的剧痛。她痛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她没有抬头看那个如同暴君般立在台阶上的男人。她只是沉默地，用那粗糙得几乎能刮掉一层皮的抹布，蘸满了冰冷刺骨、散发着异味的脏水，然后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擦拭着面前的水泥地面。

冰冷的脏水浸透了她的衣袖，寒气瞬间钻进她的骨头缝里。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她的指尖和掌心，很快磨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肉，混合着污泥和冷水，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血丝混杂在脏污的水里，被她一遍遍抹开，像是无声控诉的图腾。

铁链沉重地拖在她的身后，每一次挪动，都是对她尊严的无情拖行。

厉沉舟就那样冷漠地站在台阶上，逆着光，身影高大而扭曲。他俯视着，看着地上那个女人卑微如同蝼蚁，承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酷刑。看着她手指磨破流血，看着她每一次被冰冷刺激得身体颤抖，看着她因为膝痛和腹痛而动作变形、面色惨白如鬼……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种掌控一切、惩罚不驯者的残酷漠然。

赎罪？

林晚星低下头，水光模糊的眼中，倒映着被冷水稀释的一丝暗红血痕。她的牙关咬得更紧，几乎尝到了铁锈的腥甜。

这不是赎罪，这是你的罪，厉沉舟。

她在心底无声地嘶吼，将冰冷的抹布狠狠砸向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而我的罪……是曾经相信了你冰冷眼神里片刻的温柔假象。

她沾满血污和污泥的手指，在移动的空隙，极其隐蔽而快速地，将衣角内里缝着的那个小小的、边缘被水浸得更湿些的塑料包裹按紧。

等着……证据会洗刷我的清白……孩子……妈妈会带你离开这地狱……

晨光熹微，却无法为厉家老宅这座冰冷的牢笼带来丝毫暖意。冰冷的水，粗糙的地面，沉重的锁链，还有台阶上那个冷酷注视的目光，共同构成了这漫长赎罪日的全部。林晚星每一次的摩擦，都像在用自己的尊严和血泪，洗涤这片凝固着无情恶念的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