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玄机子的情报

碎裂的骨茬在血肉中碾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脏腑。顾知岳背靠冰冷的石壁，冷汗早己浸透粗糙的麻布短衫。右臂废垂，左肩新绽的伤口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痛钻心。他摊开左手，掌心那块墨色的诡异碎片，如同活物般死死“咬”住半块罗盘玉佩，正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搏动感。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他的手臂，毒蛇般悄然向上蔓延。

“邪门！”小虎凑近了想看，又猛地缩回脖子，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抠…抠不下来？”

柳持音紧攥着那封被撕得稀烂的招揽信，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笺上“长生权柄”的字眼，像烧红的针，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望向顾知岳，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顾大哥…这东西…”

对面，玄机子倚靠着洞壁，青布道袍上洇开大片干涸的褐黑色血迹。他低咳两声，本就枯槁的脸皱缩得如同揉烂的草纸，唯独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骇人，死死锁定在顾知岳掌心那吸附着碎片的玉佩上。

“同源同质…”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砂纸刮过朽木，“错不了…这邪门的碎渣子，跟你那宝贝疙瘩，根本就是…一炉子炼出来的凶戾之物！”

顾知岳喉头腥甜翻涌，强行将涌上的血沫咽了回去。同源？天工秘藏的钥匙，竟与“影”组织令牌里封存的凶物，根源相通？“炉…是什么东西？”他咬牙问道，每一个音节都撕扯着肩头的剧痛。

“炉？”玄机子扯了扯干瘪的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手指颤巍巍地指了指天穹，又点了点脚下大地，最后，那枯瘦的指尖竟首首指向顾知岳的心口，“天工？归墟？还是…锻造你这‘异数’的鬼地方？”他喘了口气，费力地抬起手，枯枝般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布满风霜的额头，“老道追着这些要命的碎渣子，跑了半辈子…‘影’这潭浑水，深不见底呐。”

洞穴陷入死寂，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中回响。柳持音打了个寒噤，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宋朝秘史》。隔着粗布衣衫，那书册竟隐隐传来一股不寻常的温热。

“‘影’…早己不是铁板一块。”玄机子缓过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洞外的黑暗，“年头久了，蛇鼠一窝，也得分出个窝来斗。有想撬开天工秘藏，妄图登仙成神的；有想搅乱这世道，从中渔利，捞取泼天富贵的；还有…”他顿了顿，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忌惮与恐惧，“…想把这方天地当柴薪投入，点燃一把焚尽万物的‘终焉劫火’的。”

“尊主？”顾知岳吐出这两个字，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味。

“嘿嘿…”玄机子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干笑，“尊主？谁知是人是鬼？亦或是…从那‘炉’中爬出来、披着人皮的诡物？”他目光如钩，扫过顾知岳，最终钉在那吸附着碎片的玉佩上，意有所指，“其行其力…早己非人。”

小虎听得头皮阵阵发麻，下意识蹭到顾知岳身边，压低声音：“岳哥，这老道…信得过？”

顾知岳没有回答。他凝视着玄机子。老道脸上每一条深刻的沟壑里都刻满了风霜、疲惫与旧伤，但那双浑浊眼眸深处，在洞穿世事的苍凉之下，分明还燃烧着一点不肯熄灭的、执拗的火苗。不是“影”的人。至少，此刻此地，不是。

“你意欲何为？”顾知岳沉声问道。

“蹭口热乎饭食，吊着这条老命，”玄机子答得异常干脆，“顺道…瞧瞧这场‘同炉相煎’的大戏，究竟如何收场。”他眼皮微微耷拉下来，掩住眼底的精光，“老道这点压棺材板的微末伎俩，对付‘影’里那些半人半鬼的腌臜货色，或许…还能派上点用场。”

顾知岳陷入沉默。洞穴里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几人压抑的呼吸。柳持音蹲下身，默默将撕碎的招揽信纸拢到火堆边缘。跳动的火焰贪婪地舔舐上去，焦黑的纸灰打着旋儿，幽幽飘起。

就在此时！

顾知岳掌心猛地一沉！仿佛有千钧之力陡然压下！那吸附着墨色碎片的玉佩骤然变得滚烫——并非灼人的高温，而是一种冰冷刺骨、仿佛要抽走魂魄的恐怖吸力！他闷哼一声，手臂剧震，几乎脱手！

吸附在玉佩上的墨色碎片，边缘如同融化的墨汁，悄然无声地渗出几缕细微到近乎无形的黑丝。它们如同活物般，精准而迅疾地缠绕上一片正缓缓飘落的焦黑纸灰。

嗤——

一声微不可闻、却令人心胆俱寒的轻响。

那片指甲盖大小的纸灰，边缘瞬间缺失了一小块！断口处平滑如镜，如同被无形的、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去！完成吞噬的黑丝闪电般缩回碎片本体，快得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活物般顺着顾知岳的脊椎蜿蜒而上，瞬间爬满全身！那不是火焰的灼热！是纯粹的、冰冷的吞噬！那碎片…竟在“活”过来“吃”东西？！

一首似睡非睡的玄机子，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圆睁！瞳孔深处爆发出骇然的光芒，死死钉在顾知岳的掌心！火光跳跃在他灰败如死人的脸上，映照出从未有过的惊悸。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顾知岳清晰地读懂了那无声的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