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朝堂惊澜

临河县公审后的第三日，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开仓放粮的长队上。

沈清欢站在县衙城头，看着百姓们捧着糙米露出久违的笑容，紧绷的神色终于稍有缓和。

她转身对身旁的林砚秋道，“粮仓物资按户籍分配，务必保证孤寡老弱优先。”

“将军放心，末将己安排妥当。”林砚秋抱拳应下，转身匆匆离去。

谢知礼看着谏章被斥候带走，他登上城头，望着下方井然有序的赈灾场景，不禁感慨，“身居朝堂多年，竟不知九城之下藏着如此多腌臜事。”

“往日只道国泰民安，如今看来，不过是假象罢了。”

沈清欢轻笑一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街巷，“谢大人肩负监察百官之责，整日周旋于朝堂权谋，哪能事事尽知？”

“这些蛀虫藏得深，若非此次赈灾，还不知要吸多少民脂民膏。”

谢知礼面露愧色，长叹道，“当日见将军在朝堂请命，只道是件易事。”

“如今才知，九城乱象丛生，傅相党羽盘根错节，着实棘手。”

“傅君恒的爪牙遍布大黔，”沈清欢神色一凛，“就说这郑明礼，身为县令竟身怀武艺，定是早有防备。”

“押送此人，需增派精兵，以免他自裁或被劫走。”

“谢大人务必将罪证尽快呈给皇上，迟则生变。”

谢知礼自信一笑，“将军放心，我在朝中经营多年，自有安排。”

“郑明礼犯下滔天罪行，就算他死了，罪证也定能送到圣上面前。”

沈清欢挑眉，听出对方话中有话，却未点破，只淡淡应了句，“如此便好。”

谈及聂承渊，谢知礼神色凝重，“将军，此乃北齐少将，身份特殊。”

“切不可像处置李成元那般行事，否则恐给北齐发兵的借口。”

“谢大人不必忧心，”沈清欢望着远方，眼神深邃，“若真想杀他，我早动手了。”

二人正说着，突然一声巨响震得城墙簌簌发抖！

远处粮仓方向浓烟滚滚，火舌冲天而起。

沈清欢脸色骤变，与谢知礼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声源。

林砚秋满脸烟尘地奔来，声音带着惊恐，“将军！粮仓...粮仓爆炸了！看管的将士和领粮的百姓...无一生还！”

沈清欢握紧腰间长剑，望着那片火海，眼中杀意翻涌。

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显然不是意外。

有人，想断了临河县的生路。

......

紫宸殿内，龙纹烛台上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

小皇帝苏奕猛地将谏章摔在金砖地上，九岁的脸庞涨得通红，“郑明礼一个小小县令，其罪孽昭彰，秽行累累，简首人神共愤！”

“是我大黔律法不够严苛，还是你们这些监察百官尸位素餐？”

“当真把一方县令当土皇帝了？”

“陛下息怒！”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山呼声响彻殿宇。

御史中丞蔺兆琦上前一步，笏板高举，“郑明礼祖上本是东胡人，流落大黔后蒙圣上恩典入朝为官。”

“臣等本以为他会恩恩图报，不想竟做出此等恶事！恳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东胡？”傅君恒不着痕迹地瞥向大理寺卿纪衡岳。

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出列，“陛下，东胡人性情蛮横，此次事件足见其隐患。”

“臣请旨彻查流入大黔的东胡百姓，以防再有类似逆贼！”

“纪大人这是要以偏概全？”苏奕冷笑，眼中闪过锐利光芒，“一个郑明礼就能代表整个东胡？你多年读的圣贤书，都用来编排无辜之人了？”

纪衡岳脸色煞白，连连叩首，“臣不敢！只是...”

“住口！”苏奕猛地拍案，“温成筠入京两日，大理寺审出什么结果了？依朕看，你这大理寺卿也该换人做做了！”

“陛下明鉴！”纪衡岳额头磕出血痕，慌忙辩解，“三司会审是交由少卿顾清桉负责，具体情况...”

苏奕气得浑身发抖，手中谏章被捏得簌簌作响，恨不能首接甩到纪衡岳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纪衡岳！你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大理寺卿的乌纱帽，是戴的太久了！”

正要继续怒斥，余光瞥见皇姐苏瑾瑜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转而将凌厉的目光投向顾清桉，“顾清桉！温成筠究竟交代了什么？”

顾清桉浑身发抖地出列，声音发颤，“臣...臣有罪！”

“温成筠入狱第二日便高烧说胡话，今早同行书生梁居志也出现同样症状。”

“郎中医治无果，臣怀疑...怀疑是路上沾染了瘟疫！”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傅君恒垂眸掩住眼底笑意，苏瑾瑜却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剜向老权臣，心中暗骂：好狠的手段！

面上却满是忧色，“即刻命太医院彻查所有接触者，出现症状者一律隔离！务必尽快研制解药，不可让瘟疫祸及百姓！”

就在苏瑾瑜准备宣布退朝时，国公爷余肇庆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花白胡须上还沾着泪痕，“陛下！吾儿命苦啊！”

“被关在天牢险些染上瘟疫，若有个三长两短，国公府可就断后了！”

“求陛下开恩，让他暂避瘟疫，臣愿以性命担保，绝不让他踏出都城半步！”

苏瑾瑜揉着突突首跳的太阳穴，看向身旁神色忧虑的苏奕。

余肇庆却越哭越起劲，突然踉跄着扑到丹墀下，“陛下可还记得？”

“臣十六岁随太祖皇帝踏冰渡河，靴底与冰面冻在一处，生生撕下三层皮肉！”

“老国公西征时为救陛下，替先皇挡下的那支毒箭，至今还嵌在老臣的骨缝里！”

他的呜咽渐渐化作凄厉的号啕，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龙纹柱，“如今国公府满门忠烈，竟要落得个谋逆的罪名...”

这番哭诉惊起满殿骚动，几位白发老臣偷偷抹着眼角，年轻官员也忍不住交头接耳，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像乌云般笼罩在金銮殿上。

“皇姐...”苏奕小声唤道，眼中满是为难。

苏瑾瑜轻叹一声，微微颔首。

“准了。”苏奕无奈开口，“余书晋暂回府中收押，未经朕允，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待瘟疫检查无碍后，再继续服刑。”

“谢陛下圣恩！”余肇庆立刻止住哭声，重重叩首。

苏瑾瑜望着老国公起身时藏在袖中的一抹得意，攥紧了袖中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