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边关九城

金銮殿内晨光斜照，鎏金龙纹柱折射出刺目光芒。

沈清欢一袭绯色补服踏入殿门时，玉佩撞出清响，惊得议论声骤然一滞。

三百官员的目光如芒在背，她却昂首挺胸，玄色发带束起的长发间还沾着昨夜的寒霜。

“瞧这威风劲儿！”左侧文官班列中，黄侍郎抖着水袖嗤笑，“庞大人尸骨未寒，沈将军就急着抢位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话音未落，御史台的王大人己抚须附和，“抄家灭族、九族连坐，这般狠辣手段，莫不是想学那酷吏？”

傅君恒倚着沉香木杖缓缓现身，蟒袍上金线龙纹随着佝偻的脊背起伏。

他浑浊的眼珠扫过沈清欢紧握的拳头，忽然发出一阵苍老的笑声，“老臣久病未愈，还当朝堂变了天。”

“原来沈将军不仅要夺人官职，还要毁人名声？”

“庞丘欺君罔上，证据确凿！”沈清欢猛然转身，腰间玉佩撞在蟠龙柱上叮当作响，“圣上钦点、刑部手书，我奉旨行事何错之有？”

她目光如刀扫过众臣，“倒是诸位，莫非忘了都城之中那两场大火？”

“沈家军八百将士惨死，沈老太君与沈夫人殒命火海，这些血债，难道要让冤魂咽进肚子里？”

“边关九城暴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朝堂内外竟无一人上报，诸位可还记得这大黔是皇上的大黔还是他傅相的大黔！”

她冷眼落在傅君恒的脸上，言语之中杀意尽显。

“放肆！”户部尚书高声怒斥，紫袍上的云纹几乎要裂开，“边关战乱本是天灾，怎能迁怒傅相？”

“傅相乃三朝元老，功勋卓著，岂是你能...”

“功勋？”沈清欢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三分讥讽七分悲凉，“庞丘未倒时，诸位也是这般捧着护着。”

“如今庞丘的人头还挂在城楼上，几位就急着给下一个庞丘当靠山？”

她突然逼近几步，绯色补服下摆扫过青砖，“我倒要提醒各位，圣旨在上，皇权为尊！傅相再有手段，也越不过这九重宫阙！”

傅君恒手中木杖重重一顿，杖头红宝石溅起火星，“沈清欢！莫要含血喷人！”

“鼻血喷人？”沈清欢瞳孔骤缩，慈宁宫前的威胁如毒蛇噬心。

她强压下满腔怒火，字字如冰，“傅相惯用的‘死无对证’把戏，沈某有幸见识过。”

“只是庞丘的下场，诸位当真不放在眼里？”

“皇上驾到！长公主驾到！”尖锐的唱腔刺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沈清欢随着众人伏地叩拜，余光瞥见苏瑾瑜鎏金护甲闪过的冷光。

苏奕稚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时，她望着青砖缝隙里渗出的血痕。

苏奕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稚嫩的脸庞绷得铁青，冕旒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摇晃。

他环视在场百官，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失望与怒意，声音虽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却掷地有声，“边关九城乱象迁延半月，这般军国重务，满朝公卿竟无一人奏报？”

“朕险些以为这金銮殿上，尽是些尸位素餐、贻误国事的酒囊饭袋！”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连众人粗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官员们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砖，大气都不敢出。

傅君恒拄着沉香木杖的手微微发颤，蟒袍下的老脸阴晴不定，他万万没想到小皇帝竟会在朝堂上发这么大的火。

“陛下息怒！”苏瑾瑜莲步轻移，站出身来，鎏金护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边关之事错综复杂，许是地方官员有所疏漏，未能及时呈报，还望陛下给诸位大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她的目光扫过傅君恒，话里有话，“也让某些人明白，欺上瞒下，蒙蔽圣听，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清欢跪在地上，心中暗赞苏瑾瑜的聪慧。

她知道，苏瑾瑜这是在给百官台阶下，同时也是在警告傅君恒之流。

此刻的她，目光坚定地望着小皇帝，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旨意。

“哼！”苏奕冷哼一声，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威严，“若不是沈将军和长公主进言，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从今日起，三司会审加快进度，务必查明边关乱象的真相。”

“还有...”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那些平日里阿谀奉承的大臣，“凡是涉及边关事务的官员，三日内将详细奏报呈上，若再有拖延隐瞒，休怪朕不客气！”

“臣遵旨！”百官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惶恐。

苏奕垂眸掩去眼底暗涌，稚嫩面容仿若覆着层薄霜，瞧不出半分喜怒，“如今边关九城饥馑肆虐，需有司携赈灾粮秣与帑银驰援，满朝文武，可有愿效衔枚疾进之任者？”

话音刚落，金銮殿内便泛起一阵细微骚动，傅君恒蟒袍下的手指微微蜷起，浑浊的眼珠一转，拄着沉香木杖缓缓出列，“陛下，老臣虽卧病多日，却也心系边关。”

“工部员外郎李成瑞精于营造，主持九城修缮再合适不过；兵部主事李成元熟悉民政，安置流民必能妥帖。”

“再派御史台官员随行监察，开仓放粮、安抚民心，定能彰显陛下爱民如子的圣德。”

他说罢，袍袖轻拂，身后几个官员立即随声附和，夸赞李成瑞、李成元的才干。

小皇帝苏奕垂眸盯着龙纹御案上的镇纸，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傅君恒佝偻的身影，“傅相久病初愈，更该好生休养。”

“边关之事千头万绪，朕怎能让傅相再费心劳力？”

这话看似关怀，实则堵死了傅君恒安插亲信的路，老狐狸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握着木杖的手青筋暴起。

“陛下！” 沈清欢突然出列，绯色补服在晨光中猎猎作响，“臣愿领命前往边关！”

“沈家军在九城驻守十余年，熟悉地形民情，定能将粮草顺利送达。”

“如今北齐虽己退兵，沈家军麾下万余儿郎仍枕戈待旦。”

“然九城百姓流离失所、家园尽毁，臣当亲率将士赈济灾民，重建城池，誓让大黔子民重归安宁！”

她单膝跪地，玄甲与青砖相撞发出清响，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苏奕闻言眼前一亮，转头看向苏瑾瑜，见皇姐微微点头，便猛地一拍御案，“好！”

“沈家满门忠烈，沈家军誓死效忠大黔，沈将军更是忠勇可嘉，朕准了！”